郡城的天空,似乎比往日更蓝一些。随着加盖了玄虎军印信和陈文渊官印的安民告示贴满大街小巷,紧闭的城门在玄虎军士卒的监视下缓缓开启,市集的摊位也试探性地摆了出来。生活,仿佛重新回到了轨道上。只是街头巷尾巡逻的那些玄黑劲装、臂缠白虎的军士,以及城头猎猎作响的玄虎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这座城池,已经换了主人。
郡守府(如今已改称太守府)门前,车马明显多了起来。本地的大小官吏、有头有脸的士绅豪强,纷纷递上名帖,求见新任的“陈太守”。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谦卑的笑容,眼神深处却藏着难以掩饰的审慎、揣测,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们急于摸清新主人的脾性,探听玄虎军的底线。
府内二堂,如今已成了真正的权力中枢。陈文渊穿着略显宽大的太守官袍,坐在主位上,却如坐针毡。他的每一个决策,甚至每一句话,都要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向坐在侧首屏风旁的墨尘。墨尘则始终保持着温和淡然的神色,偶尔在陈文渊犹豫不决或可能偏离方向时,轻轻咳嗽一声,或端起茶盏抿上一口。陈文渊便会立刻警醒,按照事先商定的章程行事。
“太守大人,”户曹掾史捧着一卷账册,恭敬禀报,“这是上月各乡赋税清缴的簿册,尚有三百户尾欠未清,按旧例,当派差役催缴,若抗缴,可拘人抵税……”
陈文渊习惯性地想按过往惯例点头,眼风扫到墨尘微微蹙起的眉头,心头一紧,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斟酌着开口道:“嗯……此事……高焕在时,或有苛政。如今玄虎军李将军有令,当以安抚为先。尾欠之户,需逐一核查,若实因天灾人祸所致,可酌情减免或缓征。若为恶意抗缴,亦需报由……嗯,报由府内审议后,再行定夺。”他将“府内审议”几个字咬得稍重,目光再次瞟向墨尘。见墨尘微微颔首,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那户曹掾史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这“府内审议”意味着什么,连忙躬身:“属下明白!定当仔细核查,秉公办理!”他退下时,偷偷瞄了一眼屏风后的墨尘,心中凛然,知道这郡城的天,是真的变了,真正拿主意的,是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玄虎军师。
另一边,郡尉赵横的日子也不好过。石勇带着一队锐士营的老兵,直接“入驻”了郡兵大营。美其名曰“协助整训”,实则刀把子握得紧紧的。赵横原本的几个心腹都尉,被以“才堪大用”为由,调去协助守备各门或带队巡逻,明升暗降,兵权被悄然架空。基层的队正、什长,则经历了一场严格的“考核”,武艺不精、纪律涣散者被当即清退,空出的位置,迅速由玄虎军老兵或考核优异的原郡兵填补。整个郡兵系统,正以一种温和却坚决的方式,被迅速打上玄虎军的烙印。
周铁柱的外务堂也没闲着,摇身一变成了太守府对外的“接待司”。他陪着笑脸,与各路前来打探虚实的豪强士绅周旋,话里话外却透着硬气:“……李将军和陈太守的意思很明白,以往如何,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这郡城的规矩,得按玄虎军的来!该纳的粮,一文不能少!该服的役,一天不能缺!但谁要是还想像以前那样,欺行霸市、鱼肉乡里,嘿,那就得问问弟兄们手里的刀答不答应了!”一番软硬兼施,让这些地头蛇们既松了口气,又提起了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最先跳出来的,是城南以经营盐铁起家的张家家主张奎。此人仗着与洛阳某些官员有旧,家族丁壮数百,向来不把郡府放在眼里。高焕在时,也对他礼让三分。此番玄虎军入主,他见主事的竟是个懦弱的陈文渊,便动了心思。
这日,张奎带着几名膀大腰圆的护卫,径直闯到太守府前,声称盐引过期,要太守府即刻加盖新印,否则盐车无法出城,耽误了生意,损失巨大。
把门的玄虎军士卒按例阻拦,张奎竟勃然大怒,指着士卒鼻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我张家盐路,关乎一城生计!便是高焕在世,也不敢如此怠慢!叫陈文渊出来见我!”
声音传入二堂,陈文渊吓得手一抖,茶盏差点落地,求助地看向墨尘。
墨尘神色不变,对身旁一名侍卫低语几句。那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石勇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锐士营士卒大步流星地赶到府门。石勇看也不看张奎,直接对守门士卒沉声道:“主公军令:太守府重地,擅闯者,杖三十!咆哮公堂者,罪加一等!拿下!”
士卒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张奎的护卫还想反抗,却被锐士营士卒三下五除二打翻在地,捆得结结实实。张奎本人也被反剪双手,按跪在地,他兀自叫骂不休:“你们敢!我乃……”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石勇俯下身,盯着他,眼中凶光毕露:“老子管你是谁!在这郡城,李将军的军令就是王法!再嚎一句,老子把你满口牙敲下来!”
张奎被石勇身上的血腥杀气彻底震慑,顿时噤若寒蝉,面如土色。
此事如风般传遍全城。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位躲在幕后的李将军,绝不是好相处的。陈文渊不过是摆在台前的泥菩萨,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是玄虎军冰冷的刀锋。一时间,郡城风气为之一肃,再无人敢轻易试探底线。
夜幕降临,太守府书房内,李晏听着墨尘和萧影的汇报。
墨尘道:“今日张奎之事,虽已弹压,但也暴露出豪强仍在观望试探。整编郡兵、梳理吏治、控制商贸,需加快步伐。”
萧影补充道:“据‘影’卫探查,张家与洛阳王世充麾下一名粮官确有暗中往来。张奎此番闹事,恐非单纯跋扈,或有试探我军反应,甚至向洛阳表忠之意。”
李晏指尖敲着桌面,冷笑道:“跳出来也好,正好拿来立威。告诉陈文渊,张奎咆哮公堂,依律羁押,查抄其盐引账目,若发现通敌或不法之事,严惩不贷!至于其他豪强……先晾他们几天。”
他走到窗前,望着郡城的万家灯火,缓缓道:“根要扎得深,才能经得起风雨。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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