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书桌,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写满了工整的解题步骤。关雎尔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略显老气的黑框眼镜——这是她精心挑选的“道具”,旨在进一步强化“书呆子乖乖女”的形象——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关母。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倾听房间内的动静,随后才满意地轻轻离开。
关雎尔笔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心里却明镜似的。这种程度的“监督”,她早已习惯。在清朝后宫,比这更隐晦十倍的窥探她都应对自如。
她迅速且准确地解决了最后一道函数题,合上练习册。时间,晚上八点半。距离关母认可的“课间休息”时间还有半小时。
这半小时,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不完全扮演“关雎尔”的时间。
她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立刻扑向电视机或者偷偷拿出漫画书,而是轻轻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那个巨大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储物箱前。箱子里堆满了毛绒玩具和过时的旧课本。她熟练地拨开最上层的几只泰迪熊,从箱底摸出一个扁平的、用旧挂历纸仔细包裹起来的物体。
拆开挂历纸,里面是一本边角有些磨损的金融杂志,以及几页打印出来的、关于基础乐理和着名交响乐团介绍的资料。杂志是她在旧书摊用零花钱偷偷买的,资料则是在学校计算机课上趁着老师不注意时搜索打印的。
成年人超前的认知和学习能力,是她最大的金手指。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未来可能用到的知识,尤其是经济方面——她太明白经济独立对“活出自我”意味着什么了。至于音乐资料,则是为了她明面上的“任务”和暗地里的“爱好”做准备。
手指拂过杂志上关于九十年代末股市分析的篇章,她嘴角勾起一丝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了然。可惜,本金是零,年龄不够,这些先知先觉暂时只能存在于理论层面。
但她不着急。耐心是猎手最好的品质。她将杂志和资料重新包好,藏回原处,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如同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潜伏任务。
“关关,休息一下,喝杯牛奶。”关母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关雎尔几乎是瞬间就切换回了那个略带腼腆和书卷气的女孩模样,快步走过去开门,接过温热的牛奶杯,小声道:“谢谢妈妈。”
“功课做完了吗?”关母习惯性地问,目光扫过女儿整齐的书桌。
“嗯,刚做完数学和英语。”关雎尔乖巧地回答,小口喝着牛奶。
“真乖。”关母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下周的钢琴课准备得怎么样了?张老师说你这首曲子弹得还有点生涩,要多练习。”
关雎尔垂下眼睑,掩去眸底一闪而逝的无奈。“知道了,妈妈,我会多练的。”
钢琴,是关母认为的“大家闺秀”必备技能,是“培养气质”的最佳途径。关雎尔顺从地学了,也学得不错,足够应付考级和老师的夸奖。但她对钢琴缺乏真正的热情。那黑白键流淌出的音符,更像是她“乖女孩”面具上又一笔浓墨重彩的装饰。
她真正倾心的,是摆放在客厅角落,那架蒙着丝绒布、只有在父亲偶尔怀旧时才会打开拉上一曲的、略显陈旧的大提琴。
它的形状优雅沉静,音色低沉丰满,像一位内敛而深情的诉说者。更重要的是,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是隐藏在“父母期望”之下,属于“林暖央”的隐秘爱好。
喝完牛奶,将杯子送回厨房,关雎尔状似无意地蹭到客厅的大提琴边,小手轻轻抚过冰冷的琴身。
“爸爸,”她抬起头,用最纯真好奇的眼神看向正在看报纸的关父,“这个大家伙,为什么和钢琴不一样呀?”
关父放下报纸,来了兴致:“这个啊,叫大提琴。它的声音可比钢琴厚重多了,像一个人在跟你低声讲故事……”说起心爱的乐器,关父的话匣子打开了。
关雎尔睁着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适时地提出几个“幼稚”却关键的问题,引导着关父越讲越深。
关母在一旁看着,笑道:“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她又听不懂。关关,时间到了,该去练琴了。”她指的是钢琴。
关父却摆摆手:“哎,孩子有兴趣是好事。关关,想不想听听它真正的声音?”
关雎尔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恰到好处的期待光芒。
关父兴致勃勃地打开琴盒,拿出琴弓,调试琴弦,拉了一小段舒缓的练习曲。低沉而富有磁性的乐音在客厅里缓缓流淌,不同于钢琴的清脆,它直接共振在人的心底。
关雎尔安静地听着,那双被厚重镜片遮挡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不是伪装出来的好奇,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熟稔。仿佛这声音她已等待了许久。
一曲终了,她用力鼓掌:“爸爸好厉害!这个声音真好听!”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琴弦,“我…我能学这个吗?”她问得怯生生的,充满了试探,完全符合一个害怕被拒绝的乖孩子形象。
关母立刻皱眉:“女孩子学这个?太大了,不方便携带,样子也不够优雅……”
关父却有些意动:“话不能这么说,大提琴怎么了?一样是高雅艺术。关关要是真有兴趣,试试也行?就当多个爱好。”
关雎尔立刻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母亲,小声保证:“妈妈,我会好好学,也会好好练钢琴,保证不影响学习。”
最终,在关父的支持和关雎尔“保证不影响正业”的承诺下,关母勉强同意了。于是,关雎尔的课余时间表里,又多了一项“大提琴启蒙课”。
表面上,她依然是那个平衡着学业、钢琴和大提琴的“乖小孩”。每天严格按照时间表行事,每门功课都保持优异,钢琴进步稳定,大提琴也按部就班地学着,在老师看来是个“挺有悟性也挺努力”的普通学生。
但只有关雎尔自己知道,在那份“按部就班”之下,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和极致付出。
她对大提琴投入的热情和精力,远超他人想象。成年人的灵魂赋予了她极强的理解力和专注力,而前世在宫廷中锤炼出的心性——那份为了一个目标可以隐忍布局数年的毅力,被她毫无保留地用在了练琴上。
手指被琴弦磨出水泡,破了,结成茧,再磨破。她一声不吭,偷偷贴上创可贴继续练习。枯燥的音阶练习,别人拉十遍就厌烦,她可以拉上一百遍,直到每一个音都精准饱满,直到肌肉形成记忆。复杂的乐谱,她不仅记在脑子里,更反复揣摩其中蕴含的情感。
她常常在父母睡下后,偷偷溜到客厅,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对着乐谱无声地练习指法,或者在脑海中一遍遍默奏。那种近乎苦行僧般的修炼方式,带着一种沉淀了两世的执拗和渴望。
她的进步是飞速的,但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种“飞速”,只让自己的水平保持在“比同龄人稍好,很有潜力”的程度,既不显得过分妖孽,又能持续获得老师的鼓励和父母的认可。
她像一株看似柔弱的藤蔓,沿着父母期望的架子向上攀爬,符合一切规训和要求,却在无人察觉的暗处,疯狂地汲取养分,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冲破架子的束缚,蔓延向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
夜深人静,她偶尔会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指尖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击着复杂的节奏,那是她白天练习过的协奏曲的旋律。
厚重的眼镜被摘下来放在一边,镜片后那双眼睛褪去了白日的温顺懵懂,变得沉静、疏离,甚至带着一丝猫科动物般的锐利和野性。
乖巧是她的保护色,而锋芒,在她日复一日的苦练中,已悄然藏于琴弓之下,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奏响惊世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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