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现象调查局,第七分局地下训练中心。
银灰色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冷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未来科技的实验室。数十名穿着统一制服的调查员整齐端坐,他们是全国各分局选拔来的精英,此刻却像小学生一样,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全息投影。
投影上正在展示一起最新的“认知污染”事件档案——某大学图书馆的雕像出现异常,三名学生在深夜目击雕像移动后陷入持续性癫狂。
“根据能量残留分析,目标具有典型的模因污染特征。”主讲的技术专家推了眼镜框,激光笔在投影上圈出几个数据峰值,“建议处理方案:四级静默协议,配合记忆消除……”
“错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打断了专家的讲解。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目光聚焦在角落里的林玄身上。他依旧穿着那身简单的休闲装,与周围整齐划一的制服格格不入。
陈默坐在他旁边,眉头微皱,但并没有出声阻止。
主讲专家脸色不太好看:“林顾问,请问哪里错了?”
林玄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你们分析的是表象,不是本质。那不是模因污染,是‘概念寄生’。”
训练场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概念寄生?这是什么新名词?”
“他在故弄玄虚吧?”
“陈队怎么会让一个外人来参加内部培训……”
林玄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议论,继续用他那特有的、毫无波澜的语调说:
“模因污染是通过信息传播的,像病毒。而概念寄生……”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比喻,“更像是在现实的结构上打了个补丁,一个错误的补丁。这个补丁会自行演化,试图覆盖原有的规则。”
全息投影上的数据突然开始剧烈波动,技术专家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控制台。
“怎么回事?系统被入侵了?”
“不、不是入侵……是数据在自行重组!”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投影上的档案资料开始扭曲、变形,最终重组成了完全不同的内容——原本模糊的雕像照片变得清晰,那是一个优雅的天使雕像,但双眼处却是两个空洞。
“哭泣天使。”林玄轻声说出了一个在场无人听过的名词,“不是它在移动,是你们‘认为’它在移动的这个概念,在侵蚀现实。”
训练场内一片死寂。
陈默猛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认知本身就在助长这些异常?”
“终于有个明白人了。”林玄难得地给出了近似赞赏的回应,虽然语气依然平淡,“所以你们那套分析、测量、隔离的流程,很多时候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给问题喂食。”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引爆了全场。
“太狂妄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研究成果,被他一句话否定了?”
“陈队,这……”
陈默抬手制止了骚动,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玄:“那么,林顾问认为正确的处理方式是什么?”
“很简单。”林玄终于站起身,走向全息投影,“找到那个错误的概念补丁,然后……”
他并指如剑,对着投影中天使雕像的影像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效果,但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掠过脊背。
下一秒,投影上的所有异常数据瞬间归零,只剩下最初那份普通的档案资料。就连技术专家们仪器上的异常读数也全部恢复正常。
“……删掉它。”林玄淡淡地补充完了后半句话。
训练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超出理解的一幕震慑住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看向林玄的目光更加复杂。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掌握的知识,可能比整个调查局数十年的研究都要接近真相。
“这就是你所说的‘剑心通明’?”陈默低声问道。
林玄不置可否:“只是一个名字。”
培训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提前结束。调查员们带着震撼和困惑陆续离开,每个人经过林玄身边时,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苏云晚在门口等着他。今天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研究服,却依然掩不住那份独特的气质。
“我查阅了家传的所有古籍,”她走到林玄面前,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在一本明代手抄本的附录里,找到了类似的记载。”
她拿出一台平板电脑,调出一页泛黄的古籍扫描图。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配图却隐约能看出是一个人影,手指作剑诀状,面前是一团扭曲的阴影。
“《玄异录·外篇》,”苏云晚轻声念着上面的文字,“‘世有异秽,非鬼非妖,乃妄念所结,概念之垢。唯道心通明者,可持慧剑,斩却虚妄’。”
她抬头看向林玄,眼神灼热:“这上面说的‘慧剑’,就是你的能力,对吗?古籍记载,这种能力在上古时期被称为‘剑心通明’,是最高深的修行法门之一。”
林玄的目光在那古籍配图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微动。
“记载不全。”他最终只给出了三个字的评价,但语气中少了几分平时的淡漠。
苏云晚并不气馁,反而更加兴奋:“是的,这只是残篇。但我家族还有更多古籍,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如果你需要……”
“苏小姐。”陈默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总局已经批准了林顾问的权限。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林顾问协助。”
他看向林玄,表情严肃:“城西的明珠公园出现异常现象,与培训中提到的‘哭泣天使’特征高度吻合。已经有七名市民失踪。”
林玄的表情依然平淡:“所以?”
“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陈默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是你作为特殊顾问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明珠公园位于市中心,原本是市民休闲的好去处。此刻却被一层无形的力场笼罩,调查局的外勤人员已经疏散了周边群众,设立了隔离带。
即便是白天,公园内部也显得阴森可怖。树木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草坪上的草变成了诡异的灰白色。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散布在公园各处的雕像——无论是名人铜像还是装饰性石雕,它们的眼睛都变成了空洞。
“能量读数异常,空间结构不稳定。”
“所有尝试进入的小队都失去了联系。”
“陈队,这个异常的扩散速度在加快!”
技术人员的报告一个比一个糟糕。
陈默看向林玄:“有办法吗?”
林玄没有立即回答。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剑心。
在他的感知中,整个公园都被一层灰色的“概念薄膜”所覆盖。那不是实体,而是一种错误的规则,一个将“雕像会在你眨眼时移动”这个虚构概念强行植入现实的补丁。
更麻烦的是,这个补丁正在自我完善,试图将这个错误的规则永久固化。
“比想象中麻烦一点。”林玄睁开眼,“这个异常已经形成了领域。”
苏云晚担忧地问:“领域?那是什么?”
“一个被错误规则完全覆盖的区域。”林玄解释道,“在这里,那个错误的概念就是真理。任何进入其中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规则同化。”
陈默脸色一变:“那失踪的人……”
“他们还活着,但正在逐渐‘变成’这个领域的一部分。”林玄看向公园深处,“如果不在完全同化前解决这个领域,他们就永远回不来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却被陈默拦住。
“等等,我们需要制定计划,调派更多支援……”
“不需要。”林玄轻轻拨开他的手,“只是删除一个错误补丁而已。”
在陈默“等等”的呼喊还悬在空气中,在苏云晚担忧的目光尚未完全凝聚,在所有持枪特勤队员惊愕的注视下,林玄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已毫无迟疑地一步跨过了那道无形的界限。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粘稠的水膜,外界的喧嚣瞬间被隔绝。公园内的空气沉重得如同液态玻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阻力。光线变得怪异而扭曲,像是透过一个不断晃动的、盛满了浑浊污水的水晶球在看世界——色彩失真,轮廓摇曳,充满了不真切的眩晕感。
道路两旁那些原本优雅或庄严的雕像,此刻都“活”了过来。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移动,而是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它们保持着绝对的静止,但每一次你眨眼,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秒的黑暗,再睁开时,它们的位置就发生了细微的、却又确切无疑的变化。那尊原本在十米外树下的读书少女石雕,在你两次眨眼后,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径的拐角,空洞的石眼仿佛正凝视着你的背影。一匹扬蹄的石马,三次眨眼间,就从草坪中央逼近到了路边,马蹄几乎要踏上行道。
它们沉默地、固执地、利用人类视觉感知那微不足道的盲区,执行着一条被强行植入现实的、荒谬而恐怖的规则。
林玄却对此视若无睹。他的步伐频率没有丝毫改变,既没有加快,也没有刻意放慢去对抗那“眨眼即移动”的规则。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正在缓慢“包围”过来的石像,目光笔直地投向公园中央的喷泉广场,仿佛周围的一切诡异,都只是无聊的舞台布景。
越靠近中心,空气越发粘稠,光线扭曲得几乎让人呕吐。终于,他踏入了喷泉广场。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者瞬间崩溃。
七名失踪的市民,保持着他们最后时刻的姿态——有人正在奔跑,有人惊恐地回头,有人徒劳地用手挡在身前——但他们全都凝固了,变成了灰白色的石雕。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冰冷粗糙的石质光泽,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中,细微的纹理和衣褶都清晰可见,仿佛是最顶尖的雕刻家以绝望为刻刀完成的杰作。
而在这些新生的“雕像”中央,矗立着一尊与众不同的天使雕像。
它比其他任何雕像都要古老、精美,大理石材在扭曲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柔光。天使的面容悲悯,羽翼舒展,但那双本该盛满仁慈的眼窝,却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无声地流淌着粘稠的、暗红色的阴影,如同血泪。
在林玄的“剑心”感知中,这尊天使雕像根本不是实体。它是一团剧烈搏动、不断膨胀的、由纯粹的“错误”与“疯狂”概念凝聚而成的肿瘤。无数灰黑色的、扭曲的“规则之线”以它为核心,辐射出去,编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公园的巨大、精密而邪恶的网。这张网正在贪婪地吮吸着现实结构的能量,每一条线都在搏动,试图将更多的区域、更多的规则,纳入它那“眨眼即移动”的恐怖统治之下。
“找到你了。”
林玄低语,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清晰可闻。他并指如剑,悬于身前,双眼缓缓闭合。
意识在瞬间沉入那绝对通明的“剑心”之境。
外界,在陈默、苏云晚和所有技术人员的眼中,公园内的景象骤然剧变!
光线开始了疯狂的、毫无规律的闪烁,明暗交替快得超出人眼捕捉的极限。空间仿佛变成了被无形大手揉捏的面团,喷泉广场的轮廓在扭曲、拉伸、压缩,视觉上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协调的割裂感。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隔离带,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适与晕眩感也猛烈袭来,几个意志稍弱的技术人员甚至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在做什么?这、这是什么能量反应?!”一个技术人员看着仪器屏幕上爆表的数据和乱码,惊恐地喊道。
苏云晚紧紧攥着手中的平板电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燃烧着混合了担忧与极度兴奋的火焰,她几乎是屏息着说出那个难以置信的猜测:“他在……改写现实。”
是的,改写现实。
在林玄的意识世界里,眼前不再是公园,不再是雕像,甚至不再是物质。他“看”到的,是构成此处现实底层逻辑的、无数闪烁着微光的“代码”与“规则线条”。其中,大部分线条是稳定而纯净的,代表着物理法则、时空结构等基石。但此刻,无数粗壮、丑陋、不断蠕动的灰黑色线条——那些“错误的概念”——正如同寄生藤般缠绕其上,甚至试图覆盖和替换它们。
他的意念之剑,不再是简单地劈砍。它化作了最精密的手术刀,最优雅的删除指令。
剑尖轻点,一条试图将“重力方向随机化”的错误规则被无声抹除。
剑锋掠过,一片正在将“草木带有恶意”概念植入的灰色网络悄然消散。
他的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美感。但这过程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和耗费心力,因为这些错误的规则已经不再是浮于表面的“连接”,而是深深嵌入了现实结构的“底层代码”。他必须拥有上帝般的视角和绣花女般的耐心,小心翼翼地剥离、删除,确保不伤及任何一条维系世界正常的“金线”。
细密的汗珠,第一次真正地从他额角渗出,汇聚,沿着他冷峻的侧脸线条滑落。他的呼吸变得略微深重,显示着这看似无声无息的战斗,所带来的巨大消耗。
时间在概念层面仿佛被拉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林玄的“剑”终于触及到了那张巨网最中心、最黑暗、搏动最为剧烈的那个“结”。
那是所有错误的源头,是将“雕像会在你眨眼时移动”这个恐怖虚构,固化为不可违背之铁律的——核心指令。
它像一颗黑色的心脏,泵出绝望;又像一个恶毒的诅咒,扭曲着一切。
没有犹豫,没有丝毫偏差,凝聚了林玄此刻全部精神与力量的剑意,如同针尖对麦芒,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个核心之上。
一个无声的命令,在现实的基础层面轰然回荡:
“删除。”
“啵——”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脆响。
下一刻,笼罩整个公园的异常力场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破碎、消散!
疯狂闪烁的光线骤然稳定下来,恢复了午後应有的明媚。扭曲变形的空间像拉紧的橡皮筋突然松开,猛地弹回原状,带来一阵短暂的空间涟漪感。灰白色的草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泛起生机勃勃的翠绿,所有雕像眼中那令人不安的空洞和“活”过来的感觉彻底消失,变回了彻底的死物。
最神奇的景象发生了——广场上那七尊“人形石雕”,身上的灰白色迅速褪去,冰冷的石质重新变回温暖的血肉之躯。他们猛地喘过气来,像是溺水者被救上岸,剧烈地咳嗽着,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和彼此,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为何会聚集在这里。
“快!进去!医疗队跟上!”
陈默最先从震撼中反应过来,嘶哑着声音下令,带着全副武装的外勤队员以战术队形冲入已恢复正常的公园。当他们警惕地冲到喷泉广场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林玄独自一人站在干涸的喷泉池边,背影依旧挺拔,只是微不可查地透出一丝疲惫。他正缓缓收回伸出的右手食指,指尖刚刚离开那尊天使雕像的额头。
随着他指尖的离开,那尊作为一切异常源头的天使雕像,从被触碰的额头中心开始,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咔嚓……哗啦——”
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至全身,随后,整尊雕像无声无息地崩塌下来,化作了一堆毫无生气的、普通无比的大理石碎片,堆积在基座上。
林玄转过身,脸色比平时略显苍白,额际的汗痕尚未干透,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用那双恢复平静的眸子看向冲过来的陈默,语气依然是他特有的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一堆垃圾:
“任务完成。”林玄转过身,语气依然平淡,但呼吸略显急促,“下次这种级别的任务,记得加钱。”
陈默看着满地的碎石,又看看那些获救的市民,最终深吸一口气:
“我会向总局申请特别奖金。”
回程的车上,林玄闭目养神。刚才的战斗虽然顺利,但消耗比他预想的要大。更重要的是,在删除那个领域核心时,他再次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波动。
那波动与他体内的剑心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
苏云晚坐在他旁边,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删除那个领域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林玄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一角真相。”他轻声说,“以及更多的问题。”
车辆驶过繁华的街道,没人注意到,路边广告牌上林玄的巨幅海报,那双眼睛似乎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剑芒。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栋豪华别墅内,姜逸尘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对面的老者。
“老师,他已经开始觉醒了吗?”
老者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金光:
“棋子已经落位,游戏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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