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工大学考古实验楼外,夜色如墨。
十几辆调查局的黑色厢车无声地封锁了各个出口,红蓝警灯的光芒在建筑外墙上流转,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戴着防毒面具、身着全封闭防护服的外勤队员以战术队形散开,能量检测仪的嘀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陈默刚下车,一个负责现场封锁的小队长就快步迎上,语气凝重:“陈队,整栋楼都被一种奇怪的力场笼罩了,无线电通讯受到严重干扰,视觉信号传输也不稳定。我们尝试派两个小队进入,但都在三楼楼梯口失去了联系,像是……像是走进了另一个空间。”
林玄站在陈默身后,目光落在实验楼三楼的某个窗口。在他的“剑心”感知中,那扇窗户后面不再是普通的房间,而是一个不断搏动的、由扭曲知识和疯狂逻辑构成的“囊肿”,正不断向外散发着污染性的信息素。与公园那个粗糙的领域不同,这个“囊肿”结构更精巧,也更隐蔽,若非他刚刚亲身“编织”过规则,对这类结构的感知大幅提升,恐怕也难以如此清晰地锁定它。
“不用派人了,徒增伤亡。”林玄淡淡开口,径直朝着楼内走去。他的步伐看似不快,但几步之间就已越过警戒线,消失在实验楼的门厅阴影中。
“林玄!”陈默喊了一声,但对方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他咬了咬牙,对苏云晚和一支精锐小队挥手:“跟上!保持安全距离,随时准备支援!”
实验楼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诡异。灯光忽明忽灭,墙壁上不时闪过扭曲的阴影和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旧纸张和臭氧混合的怪味,隐隐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同时呓语的嗡鸣,听得人头皮发麻。
外勤队员们紧张地握紧了武器,战术手电的光柱在走廊里不安地晃动。苏云晚紧跟在陈默身边,手中拿着一个改良过的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读数正在疯狂跳动。
“认知污染浓度是公园事件的三十倍以上!而且……还在持续升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玄却如同闲庭信步,那些足以让普通人瞬间疯狂的污染信息,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时,便被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悄然斩灭、湮灭。他甚至没有刻意去做,这只是他的“剑心”自然流转形成的领域。
来到三楼,楼梯口的景象让后面跟上来的陈默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没有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旋转、扭曲的光幕,仿佛空间本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光幕后面不是走廊,而是一片深邃的、布满无数闪烁符号和眼睛状斑点的黑暗。之前派进来的两个小队成员,如同雕塑般静止在光幕前,保持着前进的姿势,眼神空洞,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他们……”一个外勤队员声音发干。
“理智被抽干了,成了空壳。”林玄瞥了一眼,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救不回来了。”
他一步踏入了那片旋转的光幕。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蜂蜜,周围的景象瞬间大变。这里不再是实验楼,而是一个无限延伸、由无数书架和漂浮着古老文献构成的虚无空间。书架上摆放的不是书,而是一个个被封存在透明立方体中、仍在微微搏动的大脑。空气中漂浮着由纯粹信息流构成的、闪烁着幽光的触须。
而在空间的中央,一个穿着白色实验袍、头发花白的老者——马教授,正悬浮在半空。他的双眼一片纯白,没有瞳孔,无数细小的信息流如同萤火虫般从他七窍中进进出出。他的面前,悬浮着一扇由无数旋转的数学公式和哲学悖论构成的、半透明的“门”。
“啊……新的访客……”马教授(或者说,占据了他躯壳的东西)转过头,纯白的“眼睛”看向林玄,声音是无数男女老幼声音的混合体,带着非人的回响,“一位……持剑者。我们注意到你了,你撕碎了我们那个粗陋的‘玩具’。”
林玄面无表情:“你们是谁?”
“我们?我们是‘逆理之眼’,是追寻终极真理的求知者。”马教授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们观察,我们实验,我们试图理解这个充满bug的宇宙……就像你,试图用你那有趣的小能力去‘修复’它一样。”
“你们的知识,建立在疯狂之上。”
“疯狂?不,这只是代价!”马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狂热的兴奋,“看!这就是‘全知之门’!只要付出一点点理智作为门票,你就能窥见宇宙的奥秘,知晓过去未来,理解万物根源!加入我们,持剑者!你的能力,配合我们的知识,我们可以一起……”
“没兴趣。”林玄打断了他,并指如剑,“我对bug没好感,尤其是会传染的。”
“愚蠢!”马教授似乎被激怒了,“你以为你能斩断一切?你根本不明白你在面对什么!这扇门后连接的,是知识的海洋,是真理的深渊!你……”
林玄没有再废话。
意识沉入剑心。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简单的“肿瘤”或领域。这个空间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自洽的“信息奇点”,那扇“门”则是维持这个奇点与更深层“知识深渊”连接的通道。强行斩断,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信息爆炸。
但他已经有了新的思路。
他没有去攻击那扇“门”,也没有去攻击被附身的马教授。他的意念之剑,锁定了构成这个“信息奇点”最底层的几条核心逻辑规则——那些定义了“此地信息可实体化”、“理智可转化为算力”的荒诞前提。
这一次,他的“编织”更加娴熟。借助青铜残片中那道开天剑意的引导,他的剑心之力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开始对这些核心逻辑进行“覆盖”和“重写”。
不是删除,而是用更加稳定、更加“现实”的规则,去覆盖那些错误的前提!
在外界陈默和苏云晚的视角中,那片旋转的光幕内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无数扭曲的书架和漂浮的大脑在光芒中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迅速消失!马教授发出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他面前那扇“全知之门”剧烈震荡,变得模糊不清!
“你……你在做什么?!这是什么力量?!不可能!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马教授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林玄脸色更加苍白,鼻血缓缓流下,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坚定。他将从青铜残片中领悟到的那一丝“定义现实”的古老意蕴,疯狂注入自己的“编织”中。
“以此剑心为证,”他低声宣告,声音却仿佛响彻整个规则层面,“此地,禁止虚妄的知识。”
“此地,禁止理智的转化。”
“此地,禁止……尔等的存在!”
三条被他强行“编织”出的、带着绝对斩切意志的新规则,如同三道无形的枷锁,轰然烙印在这个“信息奇点”的基础之上!
“不——!!!”
伴随着马教授一声充满绝望和怨毒的尖啸,整个虚无空间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那扇“全知之门”在扭曲中轰然关闭、崩散!
所有的异象瞬间消失。
林玄发现自己依然站在三楼的走廊里,面前是那扇普通的实验室木门。马教授瘫倒在门前,昏迷不醒,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之前被冻结的两个小队成员也软倒在地,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那凝固的恐惧消失了。
“林玄!”陈默带着人冲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松了口气,但看到林玄苍白的脸色和鼻下的血迹,心又提了起来,“你没事吧?”
林玄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他消耗巨大,精神近乎透支,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这一次,他不仅成功解决了更棘手的污染,更重要的是,他验证了自己对“规则编织”的猜想,并且第一次主动“定义”了规则!这是质的飞跃。
苏云晚蹲下身检查马教授的情况,随即发出一声轻咦。她从马教授紧握的手中,抠出了一枚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片——那上面刻着的,不再是“逆理之眼”,而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符号,隐隐构成一把锁的形状。
“这是……”她将金属片递给林玄。
林玄接过,指尖传来的并非污染,而是一种坚固、封锁、禁锢的意蕴。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的青铜残片再次传来微弱的共鸣。
“一把钥匙……或者,一把锁?”他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陈默的通讯器响起,他接听片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林玄,刚刚总部传来消息。就在你关闭那扇‘门’的同时,全球范围内另外三个地方,同时检测到类似的、但强度更高的‘信息奇点’波动!其中一个……就在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信号源……指向城隍庙古玩街!”
林玄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剑。
城隍庙?是他买到青铜残片的地方?
“逆理之眼”……他们不是被击退了,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下一个目的地?
他擦去鼻血,感受着体内虽然空虚但愈发凝练的剑意,以及脑海中那与青铜残片共鸣愈发清晰的古老剑影。
“走吧。”他转身向楼下走去,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战意,“去看看他们到底为我准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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