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弥合，魔物消散。
城东新区上空只留下被搅乱的灵机，以及一片死寂的工地。
陈默指挥着手下干员进行善后，喷洒特制的净化药剂中和空气里残留的硫磺恶臭，看向林玄的目光里，敬畏已然深深刻入骨髓。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郑重地行了一个调查局内部的最高礼节，一切尽在不言中。
返回公司的路上，车内气氛不同于去时的紧绷，但也算不上轻松。
王胖子开着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终于还是没忍住，打破了沉默：“林先生，您刚才那一下……啧啧，简直是神仙手段！那大块头，看着吓人，结果您就这么一抬手，嘎嘣，没了！”他试图用夸张的语气驱散那份残留的沉重。
苏云晚靠在座椅上，闭目调息，脸色还有些苍白。她刚才为了驱散巫狰身上的毁灭能量残留，消耗不小。听到王胖子的话，她微微睁开眼，轻声道：“那不是简单的消灭，是规则层面的剥夺。林玄，你……没事吧？”她更关心林玄强行吞噬那种狂暴规则可能带来的负担。
林玄坐在副驾驶，目光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无妨。”他感受着识海内混沌星网的变化，那股毁灭规则如同投入熔炉的硬铁，正在被混沌本源缓缓锤炼、分解，虽然带来一丝灼痛，却也使得星网对“终结”与“破坏”的意蕴理解更深，网络结构更加坚韧。这是一种痛并成长的过程。
巫狰坐在后排，抱着双臂，看着自己依旧有些焦黑痕迹的拳头，闷声道：“那玩意儿，力气真他娘的大！鳞片也硬！”他这话听着像抱怨，实则眼神里全是不服输的火焰，“下次再碰上，非得把它那身硬壳子捶烂不可！”他将这次的失利，视作了鞭策。
韩铁坐在巫狰旁边，努力挺直腰板，不想露出疲态。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老师抬手间强敌灰飞烟灭的画面，心潮澎湃难以平息。那是何等境界！他下意识地运转起微薄的金行之炁，感受着其中那丝微不可察的、源自老师的反馈，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回到公司，留守的周教授几乎是扑上来的。
“数据！惊人的数据！”他挥舞着手中的平板，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却亮得吓人，“林先生！您吞噬那个异界生物的过程，能量反应模式被清晰地记录下来了！还有空间裂缝从形成到弥合的全过程！”
他调出复杂的波形图和三维模型，“看！这是它的规则结构，充满了无序的破坏欲，但核心处有一个相对稳定的能量节点，这应该就是它接收指令和能量的通道！您攻击的正是这里！这为我们定位更高层级的‘信号源’提供了关键参数！”
周教授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们的‘网’！我们的混沌星网，刚刚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免疫应答’！识别、标记、攻击、清除！还带回了珍贵的‘抗原’样本！”
王胖子听得云里雾里，但不妨碍他理解这是大好事，搓着手道：“周教授，说人话，是不是咱们以后能提前发现这些鬼东西，甚至找到它们的老巢？”
“理论上完全可能！”周教授用力点头，“只要我们的‘星网’覆盖范围足够大，解析能力足够强！我们需要更多的节点！更多的规则样本！”
更多的节点，意味着林玄需要吞噬更多的规则碎片，或者……团队成员的实力提升，也能反过来滋养、拓展这张以林玄为核心的网络。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刚刚经历实战、眼神坚定的韩铁，以及气息愈发浑厚的巫狰和苏云晚。
林玄微微颔首，周教授的研究方向是对的。他看向韩铁：“感觉如何？”
韩铁深吸一口气，认真回答：“老师，弟子明白自己还差得很远。但弟子会更加努力，绝不懈怠！”他没有诉说恐惧，只表达了决心。
“修行非一日之功。”林玄道，“明日开始，你随巫狰进行体能打熬。金行之道，锋锐无匹，亦需强韧载体方能承载。”
他又看向苏云晚和巫狰：“你们亦可尝试，将自身所悟，与星网连接。”
他屈指一弹，两点微不可察的混沌星芒分别没入苏云晚和巫狰眉心。
苏云晚浑身一震，只觉自身那磅礴的生命气息，仿佛找到了一条新的流转途径，与冥冥中一张宏大而亲切的网络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对生命与毁灭的辩证关系，有了更深一层的模糊感悟。
巫狰则是感觉那一直锤炼的气血意志，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凝练的“意”，不再是单纯的蛮横冲撞，多了一份如大地般沉凝的厚重感。他诧异地看向林玄，咧了咧嘴，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这是林玄以自身星网为引，为他们指出的、契合各自特质的前路方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就在这时，王胖子面前的电脑弹出一条加密信息，他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林先生，陈默刚发来的消息。关于那个被毁灭规则侵蚀的工地……他们在清理现场时，发现了一个幸存者。”
“幸存者？”苏云晚讶然，那种环境下，普通人怎么可能存活？
“是个年轻的研究员，叫李慕白。”王胖子念着资料，“据他自己说，当时他落在队伍后面检查设备，突然就被红光照晕了，醒来就在废墟里，除了有点惊吓，毫发无伤。检测显示他体内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残留，精神评估也……完全正常。”
完全正常？
在那种规则混乱、魔物降临的核心区域，一个普通人毫发无伤，精神完全正常？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林玄目光微动，识海中的混沌星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向着某个方向延伸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感知。
他“看”到了。
在公司楼下，刚刚被调查局车辆送回来的那个名叫李慕白的研究员，正站在街边，仰头望着“东方玄科技”的大楼。
他穿着沾满灰尘的研究服，戴着眼镜，看起来文弱而惊魂未定。
但在林玄的星网感知中，这个年轻人的灵魂深处，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灰色的印记。
那印记冰冷、寂静，带着一种旁观者的漠然，与“虚无低语”的气息同源，却又更加内敛，更加……高级。
它不是污染，更像是一个……标记。
或者说，一个……坐标。
林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大鱼没钓到……”
“倒是引来了一只……擅长伪装的水鬼。”
他收回感知，对众人淡淡道：
“准备接待‘客人’吧。”
“我们的网，抓到第一条有意思的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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