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岭村最近不太平。
先是村东头的张老憨,半夜起来喂牲口,听见后山传来一阵唢呐声。那调子悲悲切切,呜呜咽咽,听得人心里头发毛。
“谁家大半夜的吹唢呐?还他妈是送葬的调子!”张老憨第二天在村头老槐树下,裹紧了他的破棉袄,对着聚拢过来的村民唾沫横飞,“我听得真真儿的!就在老坟圈子那边!”
“你可拉倒吧!”杀猪匠王屠夫把杀猪刀往案板上一剁,发出“哐”一声响,“老坟圈子那边多少年没埋新人了?准是你个老光棍睡迷糊了!”
众人一阵哄笑。
张老憨急得脸红脖子粗:“放你娘的屁!老子听得清清楚楚!那调子,邪性得很!听得我后脖颈子凉飕飕的!”
没过两天,笑话张老憨的王屠夫自己也笑不出来了。他晚上喝多了酒,趔趔趄趄往家走,路过村西头那片乱葬岗时,也听见了那唢呐声。
“娘的……真……真有……”王屠夫连滚带爬跑回村,酒彻底醒了,脸色煞白,裤裆湿了一片,“不是人吹的……那声儿……像是直接从坟里头冒出来的……”
这下,村里炸开了锅。
接着是村南的李寡妇,半夜听到有人用指甲抠她家窗户纸,伴随着那若有若无的唢呐声。她吓得连夜抱着孩子跑回了娘家。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村里蔓延。天一擦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再没人敢在外面晃荡。连村里的狗,到了晚上都夹着尾巴,不敢乱叫。
“老支书,您得拿个主意啊!” 村民围住了老支书家,七嘴八舌,脸上都是惊惶。
老支书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都吵吵啥!世上哪有鬼!肯定是哪个王八羔子装神弄鬼!”
“不是啊,老支书!” 张老憨挤到前面,声音发颤,“那声儿,真不是活人吹得出来的!调子拐着弯,像是……像是把人往阴间引啊!”
“再胡说八道我抽你!” 老支书举起烟袋锅作势要打,但手也在微微发抖。他其实也怕,他小孙子昨晚发烧,迷迷糊糊也说听见外面有人吹唢呐。
“要不……去请马三爷来看看?” 人群里,不知道谁小声提议了一句。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马三爷,是几十里外马蹄沟的一个老端公,据说懂些驱邪镇煞的法子。只是这年头,没人敢明面上提这个。
老支书沉默了半天,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叹了口气:“……我去请请看吧。”
二
马三爷来了。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眼神浑浊,背着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布袋子。
他没去老支书家,直接让村民带他去了后山的老坟圈子和村西的乱葬岗。
他在那些荒坟旧冢之间转悠了半天,这里抓把土闻闻,那里看看歪倒的墓碑,脸色越来越凝重。
最后,他停在乱葬岗边缘一个几乎被平掉的孤坟前,用脚尖点了点地面:“是这儿了。”
“三爷,这……这是啥讲究?” 老支书小心翼翼地问。
马三爷眯着眼,看着那荒坟:“听见唢呐声的,都是八字偏弱,火气不旺的。这底下埋的,是个‘吹鼓手’。”
“吹鼓手?”
“嗯,” 马三爷点点头,“而且是横死的,怨气没散。年头久了,得了点地气,成了气候。他那把唢呐,也跟着他一块儿埋了,现在成了‘阴器’。他这是心里憋屈,想拉人下去给他凑个‘响器班子’呢。”
众人听得脊背发凉。
“那……那咋办?”
“挖开。” 马三爷言简意赅。
“挖坟?!” 老支书和几个村干部脸都白了,“这……这不好吧?惊扰了先人……”
“不是先人,是祸害!” 马三爷语气强硬,“现在只是吹唢呐吓唬人,再过几天,等他吸足了月华,就能直接勾魂了!到时候,村里得出人命!”
一听要出人命,大家都没了主意,最后目光都落到老支书身上。
老支书一跺脚:“挖!听三爷的!”
几个胆大的后生,拿着铁锹镐头,在马三爷的指挥下,战战兢兢地开始挖那座孤坟。
土很松,没几下就露出了棺材。那棺材早已腐朽不堪,烂成了几块破木板。
棺材里,是一具扭曲发黑的骸骨,骸骨的旁边,果然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唢呐。那骸骨的姿势很奇怪,嘴巴大张着,像是死前在拼命呼喊。
马三爷示意众人后退。他从布口袋里拿出一个黑陶碗,又拿出一把小刀,对王屠夫说:“放点血,要中指血。”
王屠夫虽然怕,但还是咬咬牙,用刀在指尖划了一下,挤了几滴血到碗里。马三爷又往里加了些什么粉末,用手指搅和均匀,那血居然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淡淡的红烟。
他端着碗,走到坟坑边,对着那骸骨和唢呐,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将碗里的血水混合物泼了下去!
“嗷——!”
一声非人的凄厉尖啸,陡然从坟坑里爆发出来!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响在每个人的脑子里!
与此同时,那把锈蚀的唢呐竟然自己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鸣响!
“按住它!用桃木钉!钉住它的‘七窍’和心口!” 马三爷厉声喝道,同时将几根削尖的桃木钉分给旁边拿着锤子的后生。
那几个后生吓得腿肚子转筋,但看到马三爷镇定的眼神,还是鼓起勇气,跳下坟坑。
骸骨剧烈地颤抖起来,周围的温度骤降,阴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
“快!钉!” 马三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拿锤子的后生闭着眼,咬着牙,对着骸骨空洞的眼窝、张大的嘴巴、耳朵位置,以及胸腔正中,狠狠地将桃木钉砸了下去!
“噗!噗!噗!”
像是钉进了朽木,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钉入一根桃木钉,那骸骨的挣扎就减弱一分,那尖啸声也低弱一分。
当最后一根桃木钉钉入心口位置时,尖啸声戛然而止。
那把嗡嗡作响的唢呐,也“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彻底不动了。
刚才还呼啸的阴风,瞬间停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照在坟坑里,那具被桃木钉固定的骸骨,不再有任何动静,仿佛只是一堆普通的枯骨。
马三爷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行了,煞气散了。把这坑填上,上面压块青石板。以后就没事了。”
村民们看着马三爷,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三爷……这就……彻底完了?” 老支书心有余悸地问。
马三爷看了看那裂开的唢呐,又看了看被填平的坟坑,点了点头,随即又严肃地补充道:
“记住,横死之人,怨气难平。以后村里再有无主孤坟,逢年过节,给人烧点纸钱,积点阴德,免得再惹出麻烦。”
当天晚上,槐树岭村格外宁静。
那纠缠了村民半个多月的夜半唢呐声,再也没有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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