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创新大厦十四层的“迅科科技”办公室，只剩下陈远还在加班。
“终于调试完了。”陈远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将最后一段代码保存。连续加班两周，这个智能管理系统总算接近尾声。他站起身，准备去储物柜拿包回家。
走到走廊尽头的储物区，陈远注意到有些不对劲。他的储物柜门虚掩着，露出了一条缝。
“奇怪，我明明锁好了的。”他嘟囔着拉开柜门，然后僵在了原地。
柜子里不是他熟悉的背包和外套，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那黑暗不像普通的阴影，而是某种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东西在缓缓蠕动。更可怕的是，从那片黑暗中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
陈远猛地关上柜门，后退几步，心脏狂跳。
“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他自言自语，深吸一口气，再次拉开柜门。
这次柜子里一切正常：他的背包挂在钩子上，外套整齐地叠放着，几本技术手册堆在角落。
“果然是太累了。”陈远摇摇头，拿出背包，锁好柜门。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那个诡异的瞬间。地铁的玻璃窗映出他疲惫的脸，恍惚间，他仿佛看见自己身后的倒影中，储物柜的门缓缓开启，一片黑暗从中蔓延而出。
他猛地回头，车厢里空无一人。
第二天上班时，陈远特意检查了储物柜。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他试图告诉自己那只是疲劳导致的幻觉，但内心深处的不安却挥之不去。
午休时，他和同事小李在茶水间闲聊，不经意间提起了前一晚的经历。
“你也遇到了？”小李突然压低声音，“我以为只有我出现了幻觉。”
陈远的心沉了下去：“什么意思？”
“上周四晚上，我去储物柜拿东西，发现柜子里全是黑色的...东西。”小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像沥青一样粘稠，还在动。我当时吓得立刻关上了门，再打开时就正常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要不要告诉行政部？”陈远问道。
“说什么？说我们的储物柜里有会呼吸的黑暗？”小李苦笑，“谁会相信？”
就在这时，行政部的张姐走进茶水间，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脸色变得苍白。
“你们...也看见了？”张姐的声音颤抖。
“张姐，你知道些什么？”陈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张姐深吸一口气：“这事我只跟你们说，千万别外传。上周维修部报修了七个储物柜，都说里面有奇怪的污渍和异味。但清洁工检查后说什么都没有。”
“七个？”小李惊叫出声，引来旁边同事的注目。他急忙压低声音，“都是同一批的柜子吗？”
张姐点头：“都是从旧仓库搬来的那批。行政主管已经决定下周全部更换，但在那之前...”
她没把话说完，但陈远和小李都明白她的意思。
当天下午，陈远一直无法集中精力工作。每次经过储物区，他都会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柜子。有两次，他仿佛看见柜门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有一次他清楚地听到从柜子里传来低语声，像是在呼唤他的名字。
下班时，陈远特意最后一个离开。他站在储物区前，犹豫着是否该再次检查自己的柜子。
“检查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陈远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夜班保安老赵站在不远处，手电筒的光束在昏暗的走廊里晃动。
“没什么，就是觉得柜子有点问题。”陈远尽量让语气轻松。
老赵走近几步，脸色严肃：“陈工，你最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陈远的心跳加速：“为什么这么问？”
老赵压低声音：“这栋楼里的储物柜...有点邪门。特别是你们公司那批老柜子，听说都是从旧仓库搬过来的。”
“旧仓库？”陈远想起张姐也提过这个。
“五年前，城西有家工厂仓库发生火灾，”老赵的声音更低了，“有个值班员被困在里面，等消防员找到他时...唉，尸体都碳化了。后来那仓库拆除，一些还能用的储物柜就被搬到了这里。”
陈远感到一股寒意：“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老赵急忙摆手，“快回家休息吧，别想太多。”
但陈远无法不想。那天晚上，他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周围全是粘稠的黑暗，呼吸越来越困难。
第二天，陈远决定暗中调查。他假装正常工作，但悄悄观察那些使用老储物柜的同事。很快，他发现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这些同事的眼睛下面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他们的性格也在改变——原本温和的人变得易怒，开朗的人变得阴郁。更可怕的是，他们开始排斥任何不使用那些储物柜的人，形成一个奇怪的“柜子俱乐部”。
陈远找到小李和张姐，告诉他们自己的发现。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陈远说，“今晚我留在办公室，看看这些柜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当晚十点，陈远假装下班，实则躲进了办公室的储藏室。他在门上留了一条细缝，正好能观察到储物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寂静无声。陈远紧盯着那些储物柜，心跳如擂鼓。
十一点整，变化开始了。
最先动的是他对面工位的柜子。它缓缓地、无声地开启了一条缝，黑色的粘稠物质从里面渗出。接着，旁边的几个柜子也开始开启，更多的黑暗从中涌出。
陈远屏住呼吸，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黑暗物质在储物区中央汇聚，慢慢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更可怕的是，陈远清楚地听到那个黑影在呼吸——沉重、湿漉漉的呼吸声，像是肺部充满了液体。
突然，所有的柜门同时猛地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黑影转向储藏室的方向。
它发现了！
陈远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黑影开始向储藏室移动，它所经之处，地面和墙壁都被染上了一层黑色。陈远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像是烧焦的肉混合着腐烂的物质。
陈远后退到储藏室最深处，手忙脚乱地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最终，他摸到了一罐备用打印机墨粉和几瓶清洁剂。
就在这时，储藏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陈远看见那个黑影站在门口，没有五官的脸上仿佛带着狞笑。
“我知道你的故事！”陈远大声喊道，“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黑影停止移动。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回...家...”
“怎么样才能让你回家？”陈远问道，声音颤抖。
“需要...身体...”声音断断续续，“分担...我的痛苦...”
话音刚落，黑影突然向陈远冲来。他本能地将手中的墨粉罐砸向黑影，黑色的墨粉四处飞溅。
被墨粉覆盖的黑影部分立刻消散，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陈远恍然大悟——这些黑暗物质惧怕能够污染它们的东西！
他迅速打开清洁剂瓶子，向黑影泼洒。被液体溅到的部分纷纷后退，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告诉我真相！”陈远举着剩余的清洁剂喊道，“你到底是谁？”
黑影扭曲着，声音变得更加清晰：“王强...困在这里...五年...”
“你是怎么死的？”
“火灾...值班...被困...”声音中充满了绝望，“想要...自由...”
陈远明白了。这个叫王强的值班员死于仓库火灾，他的灵魂被困在这些储物柜中，承受着永恒的燃烧之苦。现在，他想要通过附身活人，获得自由。
“已经够了，王强。”陈远轻声说，“你不该困在这里，其他人也不该承受你的痛苦。”
“怎么...离开？”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陈远思考片刻：“如果我找到你的遗物，交给你的家人，你能安息吗？”
“可以...但必须...全部...”声音逐渐减弱。
陈远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静止的黑暗物质，冲出储藏室。他记得老赵说过，这些柜子是从火灾现场搬来的，那么王强的遗物可能还在某个柜子里。
他挨个打开那些老储物柜，大部分里面只有普通的办公用品。但当他打开最角落的一个柜子时，他愣住了。
柜子里没有黑暗，而是整齐地放着一个烧焦的饭盒、一个碳化的皮夹，还有一张几乎烧毁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笑容憨厚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王强。
“找到...了...”王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陈远转身，看见黑影已经重新凝聚，但不再具有威胁性。
“交给...我女儿...”声音变得柔和，“地址...在皮夹里...”
陈远检查皮夹，在里面找到了一张几乎碳化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我会的，我保证。”陈远郑重地说。
黑影开始消散，最后完全消失。与此同时，所有的储物柜门同时开启，里面的黑暗物质如烟般消散在空气中。
陈远长舒一口气，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
第二天，陈远请了半天假，按照地址找到了王强的女儿。当她看到父亲的遗物时，泪流满面。
“谢谢您，”她哽咽着说，“五年了，我们一直不知道父亲的下落...现在终于可以为他立个碑了。”
陈远没有透露细节，只是说在整理公司旧物时偶然发现了这些。
回到公司后，陈远发现所有的老储物柜都被更换了。行政部发布通知说这是“定期维护”，但陈远知道真相。
小李和张姐也注意到了变化——那些“柜子俱乐部”的成员恢复了正常，不再排斥他人，黑眼圈也渐渐消退。
陈远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被强制休假一周。回公司后，他发现办公室的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
但有时在深夜加班时，他仍会下意识地看向储物区，仿佛能感觉到那些柜门在微微震动。而每当这时，他都会轻声说：“安息吧，王强。”
他知道，有些痛苦一旦被理解，就能找到解脱。而有些亡魂一旦被倾听，就能最终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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