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兰的丧事总算结束了。
白幡撤下,张府表面恢复平静,但压抑的气氛仍在,尤其在张承业的主院,更是阴郁。
夜深人静,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驶出张府,穿过寂静的街道,停在了通判周崇易府邸的后门。
张清辞一身素衣,未戴钗环,只带着夏蝉和秋白二人。
周崇易显然也没料到这位张家大小姐会深夜来访,还是在热孝期间。
他在书房接待了她,脸上带着惯常的圆滑笑容,眼神里却满是探究。
“张大小姐节哀,不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周崇易示意看茶。
张清辞没有绕弯子,直接让秋白将一个沉甸甸的木匣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官银。
“周世叔”
张清辞语气平和,“这里是三万两白银。玉兰姑姑新丧,我那两个不成器的表弟虽罪有应得,但为人子者,未能送母亲最后一程,终究是遗憾。还请世叔在府尊大人面前,代为周旋,留他们一条活路,允他们充军边塞,戴罪立功。”
周崇易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眼皮跳了跳,心中快速盘算。
张家这手笔不小,而且这事操作空间确实有。
他捋着胡须,故作沉吟:“这个嘛!孙推官那边盯得紧,难办啊!”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周钧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显然是早就等在外面。
他对着张清辞讨好地笑了笑,然后凑到周崇易身边,低声道:“爹,清辞姐都亲自来了,您就帮帮忙嘛!那孙默就是个死脑筋,您和府尊大人想想办法,总能过去的。再说了,张文斌他俩好歹也姓张不是?”
周崇易瞪了儿子一眼,但眼神却缓和了不少。
他看看银子,又看看面色平静的张清辞,再想到张家在漕运和财力上的能量,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张大小姐开口,钧儿也这么说,那周某就尽力一试。不过,府尊大人那边,还需大小姐亲自去陈情。”
“这是自然,多谢世叔。”张清辞微微颔首。
离开周府,马车直奔知府衙门后宅。
赵端对于张清辞的深夜到访更是惊讶。
在花厅,张清辞屏退左右,只留赵端一人。
她没有送上银两,而是递上了一份文书。
“府尊大人”
张清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张家愿捐献十万石粮草,由我家船队负责,无偿运抵北方边军,沿途一切损耗开销,皆由张家承担。只求大人能法外开恩,允我那两个表弟充军边塞,留条性命。”
十万石粮草!
还是无偿运送!
赵端心中一震。
这手笔。
他假意投靠求和派,谋取杭州知府之位,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利用江南财赋,暗中支持北疆军备。
张家此举,可谓是雪中送炭。
但他面上依旧露出难色:“张大小姐,非是本官不愿帮忙。只是通判周大人那边,还有孙推官依法办案,人证物证俱在,本官也很难做啊。”
张清辞似乎早有所料,平静道:“充军边塞,亦是国法允许的刑罚之一。至于周世叔那边,大人不必担心,清辞已去拜访过,周世叔不仅不会借此生事,届时还会配合大人。孙推官那边,相信以大人和周世叔之能,总会有办法让他‘理解’的。”
她顿了顿,又道:“另外,玉兰姑姑明日便要下葬。我那两个表弟身为人子,恳请大人开恩,允他们前往墓前祭拜,磕个头,尽最后一点孝心。祭拜完毕,即刻由赵小将军押回大牢,绝无延误。此事,亦可彰显大人仁德。”
赵端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心思之缜密,手段之老辣,让他这个官场老手都暗自心惊。
她不仅拿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还铺好了所有的台阶,甚至连如何安抚周崇文和应对孙默都想到了。
沉吟良久,赵端终于缓缓点头:“既如此,本官便准你所请,就让文睿带可靠之人,押他二人去墓前祭拜。之后,便按律判罚,充军北疆,由文睿一并押解上路。”
“多谢大人成全。”张清辞深深一礼。
第二天,天色阴沉,西山墓地。
新立的墓碑前,纸钱灰烬随风飘散。
张承业一身缟素,站在墓前,背影萧索。
赵文睿一身戎装,带着几名亲兵,押着镣铐加身的张文斌和张文绍走了过来。
短短几日,兄弟二人憔悴了许多,脸上带着惶恐和麻木。
直到看见母亲崭新的墓碑,两人才像是被惊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痛哭。
“娘!娘啊!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您啊!”张文斌哭喊着,以头抢地。
张文绍也哭得撕心裂肺。
张承业看着两个外甥,心中酸楚,走上前,将张玉兰那封绝笔信递给了张文斌。
张文斌颤抖着手接过,看完之后,双眼瞬间变得赤红,死死攥着信纸,指甲掐破了掌心。
“沈寒川!陆恒!是你们!是你们逼死了我娘!”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张文绍也凑过来看了信,脸上露出刻骨的仇恨:“哥!我们要给娘报仇,一定要报仇!”
“报仇?”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张清辞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墓前,她看着状若疯狂的兄弟俩,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们拿什么报仇?就凭你们现在这副戴罪之身?若不是父亲念及亲情,若不是我张家耗费巨资,上下打点,你们现在早已是刀下之鬼!为了捞你们这两条命出来,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欠下多少人情吗?二房和三房那边,正等着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兄弟二人羞愧低头,张文斌哽咽道:“清辞姐…谢谢你…”
张清辞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讥诮,多了几分凝重:“谢就不必了!记住这次的教训,你们这次能活命,是去北方充军。”
“那里是苦寒之地,也是战场前沿,是龙是虫,就看你们自己。”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二人:“若还有点血性,就别像个废物一样死在那里,咬着牙,活下去,做出些功绩来,只有自己有了实力,才有资格谈报仇,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兄弟二人浑身一震,看着张清辞的眼神,又看看母亲血书,心底燃起混杂着仇恨和不甘的火苗。
“清辞姐,我们记住了!”张文斌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祭拜的时间很快结束。
赵文睿挥了挥手,亲兵上前,将镣铐重新锁紧,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兄弟二人离开了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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