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弹指而过。
寒渊城在一种外松内紧的氛围中,迎来了冰风堡的使者——风清扬。此人乃堡主风清云胞弟,玄师境巅峰修为,面容儒雅,举止从容,一身青袍在风雪中飘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并未带太多随从,只携两名捧礼的童子,态度不卑不亢。
冰无涯亲自在城主府正殿接待,礼仪周全,却也不失寒渊城如今的威严。风清扬呈上厚礼,皆是冰风堡特产的珍稀灵材与古籍,言辞恳切,表达了冰风堡对寒渊城(实则是陈羽)的敬意与结盟的善意,但也委婉地传达了堡主风清云因闭关无法亲至的歉意,言语间滴水不漏,既给了面子,又保留了冰风堡的独立性。
陈羽并未亲自接见,他的意念在风清扬踏入寒渊城的那一刻起,便已将其里里外外探查得一清二楚。此人气息纯净,修炼的是正宗的风系功法,并无邪气,心思也算端正,其来意更多是试探与观察。陈羽乐得让冰无涯与之周旋,他只需在观星台上,偶尔释放一丝帝威,让这位使者切身感受一下何为差距,便已足够。
果然,风清扬在寒渊城停留一日,虽表面平静,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与敬畏,却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尤其是在远远望见那座接天连地、引动星辉的观星台,感受到那若隐若现、令他灵魂颤栗的威压后,他离城时留下的结盟承诺,显然比来时真诚了许多。
送走风清扬,冰无涯向陈羽禀报:“风清扬已离去,观其言行,冰风堡确有结盟之意,但仍在观望。关键在于……十日之期将至,雪狼谷狼煞,依旧毫无动静。”
陈羽立于观星台顶,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里是雪狼谷的所在。他的意念早已感知到,雪狼谷非但没有服软的迹象,反而谷内狼嚎之声日渐频繁凌厉,一股暴戾、嗜血的气息正在不断凝聚、攀升,仿佛一头被逼到角落的凶兽,正准备殊死一搏。
“冥顽不灵。”陈羽语气淡漠,“既如此,便去一趟雪狼谷。”
“道友,狼煞此人凶悍异常,且雪狼谷有上古狼魂庇护,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是否需调集大军,稳妥行事?”冰无涯有些担忧。毕竟狼煞是实打实的玄灵境中期强者,盘踞雪狼谷多年,底蕴深厚。
“不必。”陈羽摇头,“我一人足矣。大军压境,反显怯懦。意剑所向,当摧枯拉朽。”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观星台,身形化作一道冰蓝流光,并未撕裂空间进行远距离瞬移,而是以一种看似不快,实则瞬息千里的速度,御空而行,径直朝着雪狼谷方向而去。他要在途中调整状态,将自身气息与意剑磨砺至最巅峰。此行,不仅要降服狼煞,更要借此机会,将他的意志,彻底烙印在北境所有势力的心中!
冰无涯望着那道远去的流光,深吸一口气,立刻下令全城戒备,同时将陈羽独往雪狼谷的消息,以特殊渠道悄然散播出去。他要让整个北境都知道,这位新主宰,拥有何等的气魄与实力!
半日后,雪狼谷外。
这是一片被终年不化积雪覆盖的狰狞山脉,山势陡峭,如同巨狼獠牙直刺苍穹。谷口狭窄,两侧悬崖高耸,天然形成一道易守难攻的险关。谷内深处,隐隐传来成千上万头雪狼的嚎叫,声音汇聚成一股暴虐的音波,冲击着人的心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野性气息,寻常修士至此,未战先怯。
陈羽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谷口上空。他并未掩饰气息,那磅礴的帝威如同实质般压下,瞬间将谷口弥漫的暴虐狼嚎音波冲散,连呼啸的风雪都为之凝滞!
“狼煞,滚出来见我。”
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滚滚传入山谷深处,在整个雪狼谷上空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狼谷子弟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谷内瞬间死寂!所有狼嚎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喉咙。片刻的死寂后,是更大的骚动与愤怒的咆哮!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狼嚎从谷内最深处响起,充满了暴戾与挑衅!紧接着,一道血色狼烟冲天而起,狼烟之中,一道魁梧如山、披着粗糙狼皮、面容狰狞、双眼赤红如血的身影,踏空而出!正是雪狼谷主——狼煞!
他周身散发着玄灵境中期的狂暴气息,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身后隐隐浮现出一头仰天咆哮的巨狼虚影,那是他修炼的“天狼噬月功”凝聚的法相。他死死盯着陈羽,眼中充满了野性的凶光与不屈的战意。
“陈羽!你欺人太甚!真当我雪狼谷是那软弱的赵家不成?!”狼煞声如洪钟,带着狼群般的狠厉,“想要我狼煞臣服?可以!拿出你的本事来!胜过我手中狼牙棒,踏过我雪狼谷万千狼骸!否则,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话音未落,谷内无数雪狼骑士已然集结,狼嚎震天,煞气连成一片,形成一股庞大的军阵之势,与狼煞的气息融为一体,更添威势。这是雪狼谷的底蕴,凭借地利与狼群,他们自信即便面对玄灵境后期,也有一战之力!
陈羽看着下方如临大敌的阵仗,以及狼煞那副拼死一搏的架势,眼中闪过一丝冷嘲。负隅顽抗,徒增笑耳。
他甚至没有取出冰魄剑,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
“你要看本事?便让你看个清楚。”
识海中,暗冰意剑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发出愉悦的铮鸣!观星台虽远在寒渊城,但陈羽与之心神相连,此刻仍能隐约引动一丝北境本源星力加持己身。更重要的是,他的意剑,经过观星台成就的洗礼,已更上一层楼!
“寂灭……星陨。”
他口中轻吐四字,指尖对着下方那庞大的狼群军阵,以及为首的狼煞,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只有一道细微、凝练、仿佛由极致寒意与寂灭星辰意志凝聚而成的暗蓝色剑痕,自他指尖悄然浮现,然后无声无息地斩落。
这道剑痕,看似缓慢,却瞬间跨越空间,无视了那冲天的煞气与狼嚎音波,直接斩向了那由万千意志凝聚而成的军阵之势的核心,以及狼煞神魂与法相连接的最薄弱之处!
意剑之道,斩虚斩实,更斩其势,断其根!
“噗——!”
仿佛气球被戳破的声音响起。在狼煞以及所有雪狼谷子弟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们引以为傲、凝聚了全谷之力的狂暴军阵之势,在那道细微剑痕斩过的刹那,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凶兽,骤然崩溃、消散!连带着那震天的狼嚎,都变成了呜咽!
狼煞更是如遭重击,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冰刀狠狠斩中,与天狼法相的联系瞬间变得晦涩不堪,周身沸腾的玄力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运转滞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踏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
一剑!未伤一人,却破其军阵,伤其首领!
这是什么手段?!所有雪狼谷的人,都惊呆了,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陈羽收回手指,目光淡漠地看着脸色惨白、眼神中已带上恐惧的狼煞:“还要再试吗?下一剑,斩的便是你的狼魂本源。”
狼煞浑身剧颤,他能感觉到,对方并非虚言恫吓。刚才那一剑,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那是一种凌驾于他理解之上的力量层次上的绝对碾压!什么地利,什么狼群,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笑话!
他脸上的狰狞与暴戾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惨白与挣扎。最终,在陈羽那漠然如天道般的目光注视下,这位桀骜不驯的狼谷之主,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单膝跪倒在虚空之中,声音干涩嘶哑:
“狼煞……有眼无珠,冒犯帝威……雪狼谷上下……愿奉尊上为主,永世臣服!”
随着他的跪拜,下方万千狼谷子弟,虽心有不甘,但在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帝威压迫下,也纷纷放下武器,跪伏在地,黑压压一片。
陈羽微微颔首,一道蕴含着他一丝本命剑意的冰蓝符文,打入狼煞眉心:“此乃禁制,一念可定你生死。好生整顿狼谷,日后自有你用武之地。”
狼煞身体一颤,感受到神魂中那缕冰冷彻骨、无法抗拒的剑意,彻底熄灭了所有反抗心思,恭敬应道:“谨遵尊上法旨!”
收服雪狼谷,兵不血刃。
陈羽意念扫过整个山谷,未再停留,身形化作流光,返回寒渊城。他知道,经此一事,北境最后一块硬骨头也被啃下,冰风堡的归顺,将只是时间问题。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雪狼谷外某处虚空微微波动,一道清风般的身影悄然浮现,正是去而复返的冰风堡使者风清扬。他望着陈羽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跪伏一地的雪狼谷,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凝重,低声自语:
“意剑折锋,兵不血刃……北境的天,真的变了。大哥,我们的选择,恐怕要尽快做出了……”
北境格局,因陈羽此次雪狼谷之行,彻底奠定。
(第九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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