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阁的成立,并未在万法学院掀起更大的波澜,于诸多高层眼中,这不过是得了太上长老青眼的年轻天才,组建的一个小型研究团体罢了,类似的存在在学院内并不少见。然而,对于阁内众人而言,这方院落却是践行理想、探索真理的圣地。
有了明确的分工与相对充足的资源(得益于云隐令),星火阁的运转迅速步入正轨。陈铭带领着两名对阵法、符文学有基础的成员,几乎泡在了藏书阁,海量翻阅着关于物质基础结构、能量形态变化的典籍玉简,开始尝试构建一个极其简陋的、基于已知理论的“常见材料灵能拓扑模型库”。过程枯燥且进展缓慢,但他们乐在其中,每一次将理论模型与一块矿石、一株灵草的实际灵能流转印证成功时,都带来巨大的满足感。
柳晴则凭借着在灵兽苑的人脉,陆续找来了一些伤势奇特、或本源受损的低阶灵兽、灵植案例。傅长安并未大包大揽,而是引导柳晴和另一位对生灵之气感应敏锐的成员,先以《万物析微感应篇》的入门法门仔细观察、分析伤势本源处的能量结构变化,记录其“惰化”或“紊乱”的特征,再共同探讨可能的“引导自愈”方案。虽非次次成功,但每一次尝试,无论成败,都为他们积累着宝贵的经验,深化着对“生灵体系工程”的理解。
而最引人注目的进展,发生在韩铸主导的“法器研制”方向。
韩铸此人,于传统炼器手法上其实根基扎实,却因总喜欢琢磨些“离经叛道”的改进,比如试图优化传统聚灵阵的能量损耗、探究材料灵性传导的极限效率等,在讲究传承有序、法不可易的炼器堂内颇受排挤。傅长安的“工程师之道”,尤其是那句“理解而非征服”,深深触动了他。
他的目标,是打造一件星火阁乃至整个修真界都前所未有的法器——“灵枢探微镜”。
按照韩铸与傅长安共同构想的蓝图,此镜非为攻防,唯一功用,便是辅助修士,更直观、更清晰地“观察”到灵能乃至物质基础的微观结构,尤其是其“活性”状态与“拓扑”连接!这无疑是实现精密“引导”和“调控”的前提。
然而,构想宏大,实践却困难重重。最大的难关在于,如何将修士那玄之又玄的“神识感知”,通过法器进行“放大”和“具象化”?
一连数日,韩铸所在的炼器房内,不时传来材料熔毁的闷响和阵法过载的嗡鸣。他尝试了数十种已知的具有增幅神识、或显影能量痕迹的材料,设计了七八种不同的核心阵纹组合,却始终无法达到理想效果。不是放大倍数不够,便是图像扭曲失真,根本无法稳定呈现微观世界的真实图景。
又一次失败后,韩铸看着工作台上那堆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废料,眼中布满了血丝,拳头紧紧握起,一股熟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难道自己的想法,终究只是空想?
“遇到瓶颈了?”傅长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来到炼器房,并未责怪材料的消耗,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堆失败品。
韩铸颓然一叹:“傅师兄,我……或许是我才疏学浅,此镜构想,恐非现阶段所能实现。”
傅长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上前,拿起一块核心处已经焦黑的“显影晶石”,仔细感知着其中残留的能量回路痕迹。片刻后,他放下晶石,看向韩铸:
“韩师弟,你可知你失败在何处?”
韩铸茫然抬头。
“你太执着于‘放大’和‘显影’本身了。”傅长安目光深邃,“你试图用更复杂的阵纹、更强大的能量去强行‘照亮’微观,却忘了我们工程师之道的根本。”
他伸手指向那块焦黑的晶石:“你的阵纹,充满了‘征服’的意味,霸道地想要撕裂微观世界的迷雾。但微观领域,其规则与宏观迥异,强力的干涉本身,就会严重扭曲你所要观察的对象。这如同你想看清水中游鱼的鳞片,却用巨棒猛烈搅动河水,如何能看得清?”
韩铸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傅长安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思维中的迷雾!
“那……该如何是好?”他急切地问道。
“观察之道,在于‘介入’最小,而‘共鸣’最深。”傅长安缓缓道,引用了演天居士指点他时的一句话,“我们需要的,不是照亮黑暗的强光,而是能与微观粒子本身产生极其微弱、极其和谐共振的……‘弦’。”
“共鸣?弦?”韩铸若有所思。
“不错。”傅长安点头,“尝试改变核心阵纹的思路。放弃强行显影,转而构筑一个极其稳定、频率特定的‘谐振场’。以神识为引,驱动此场,让它如同最轻柔的微风,拂过微观世界。当场的频率与某种微观结构自身的固有频率接近时,便会引发共振,这种共振的差异,便能被我们感知和解读,从而反推出其结构形态。此乃‘谐振探微’之理!”
韩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条全新的、契合工程师理念的道路在他眼前展开!
他不再犹豫,立刻投入了新一轮的炼制。这一次,他摒弃了所有带有强制意味的阵纹,专注于构建稳定与和谐。傅长安也亲自出手,以混沌星元包容万象的特性,帮助他调和几种关键材料的灵性,使其更能承载那种精妙的谐振场。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推敲与尝试后,炼器房内,终于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欢呼!
工作台上,一架造型奇特的法器终于成型。它主体是一个碗口大小的圆镜,镜面并非光洁的琉璃,而是一种不断荡漾着柔和涟漪的银色液态金属,镜框则由无数细密如星辰的符文构成,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遵循着某种玄奥规律流转着。
韩铸激动地将一丝神识注入其中,并调整着谐振频率。
只见那银色镜面上的涟漪微微变化,渐渐地,一幅模糊却真实无比的图像显现出来——那是放置在镜前的一小块下品灵石内部的结构!虽然还不够清晰,但他已然能够“看”到其中灵能粒子那沉寂的、如同冰冻般的连接状态!
成功了!“灵枢探微镜”原型机,成功了!
虽然这只是最初步的原型,放大倍数和分辨率都极其有限,且消耗神识巨大,无法持久观测,但其意义,堪称划时代!
它第一次让“灵能活性”、“微观结构”这些原本只存在于理论和感知中的概念,拥有了被“直观”观察的可能性!
傅长安看着镜中那模糊却开创性的影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激动不已的韩铸的肩膀:
“见微而知着,窥斑而见豹。今日能见灵石微观之惰,他日未必不能见天地法则之伤!此镜,当为我星火阁,乃至天下工程师之眼!”
韩铸重重跪下,声音哽咽:“若无师兄点醒,铸此生恐难窥此境!师兄教诲,铸永世不忘!”
傅长安扶起他,目光扫闻讯赶来的陈铭、柳晴等所有星火阁成员,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同样的激动与振奋。
“此非一人之功,乃我星火阁同心协力之果!”傅长安声音高昂,“今日,我们拥有了窥探微观之眼。前路依旧漫长,但我等已握利器在手!”
星火阁内,群情激昂!
这架小小的探微镜,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为他们撬开了一道细微的光缝。光芒虽弱,却照亮了脚下真实的道路,让他们前所未有地坚信,这条工程师之道,必能通往光辉的彼岸!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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