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雨的脸被雨水冲刷得毫无血色,嘴唇微微发紫,她吐掉一口灌进嘴里的雨水,声音在风雨中有些飘忽,却带着深深的感激:“寒言…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能陪我来!” 她顿了顿,眼神望向雨幕深处铸剑山庄的方向,充满了忧虑和坚定:“我知道…也许我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我必须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祖父和父亲!早一刻让他们知道,或许…或许就能多一分转圜的余地!”
我们不再言语,只是拼命催动坐骑。马蹄踏碎泥泞,溅起浑浊的水花。冰冷雨水凉意浸透了单薄的雨衣和衣衫,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整整三个多时辰,马不停蹄的驰骋,我们终于看到那座依山而建、在雨幕中更显巍峨磅礴的铸剑山庄,而这时人和马都已疲惫不堪,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铸剑山庄占地极广,绵延数十里,共有四个大门,我们来到了离得最近的南门,进入气象森严南门后,又在山庄内部骑马跑了一刻多钟,才抵达中央区域。一座高达五层、气势雄浑的黑色巨石大殿,如同巨兽般盘踞在山腰之上。通往大殿的,是数百级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如镜的青石台阶。
“我的老天爷……” 我看着那仿佛直通天际的台阶,腿肚子都在打颤。再看苏映雨,这位平日里看着娇滴滴的大小姐,此刻却爆发出了惊人的韧劲!她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提着剑就开始往上爬!冰冷的雨水混着汗水,每一步都异常沉重。等我几乎是手脚并用、气喘如牛地爬到殿前平台时,感觉肺都要炸了!而苏映雨,虽然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却硬是挺直了脊梁。
刚踏进恢宏却略显空旷的大殿,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此人约莫三十八九岁,身高八尺,体型匀称挺拔,穿着一身质料上乘、剪裁合体的月白色儒衫,面容温润宽厚,气质儒雅,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怎么看都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文士,跟想象中打铁铸剑的粗豪汉子完全不沾边。
“咦?雨丫头?!” 他看到苏映雨,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声音温厚悦耳,“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不是在青云门习武吗?这千里迢迢的……” 他快步迎了上来。
“罗叔叔!” 苏映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气息还有些不稳,“您又取笑我,哪有千里,几百里而已。我回来看父亲和祖父。”
“哈哈,我跟你爹念叨好几次了!” 这位罗叔叔笑容可掬,语气带着长辈的亲昵和一点不赞同,“我说时闲(苏映雨父亲的名字)啊,非把这么水灵的闺女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学什么武?咱们铸剑山庄难道还缺名师吗?弄得想见一面都难……”
“罗叔叔,” 苏映雨急切地打断了他,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我父亲在里面吗?祖父他老人家呢?”
“哦?这么急?” 罗叔叔收起了笑容,仔细打量了一下苏映雨狼狈的样子和她眼中的急切,正色道:“你爹在书房,刚跟我谈完事情。至于老爷子……” 他叹了口气,“闭关了,有些日子了,谁也不见。”
“谢谢罗叔叔!” 苏映雨匆匆道谢,拉着我就想往殿内走。
“哎!等等!” 罗叔叔突然又想起什么,扬声叫住她,脸上重新堆起和蔼的笑容,“瞧我这记性!明天是你生辰吧?雨丫头!你是特意赶回来过生辰的吧?这就对了嘛!回来得好!叔叔给你准备了一份大大的生辰礼!保管你喜欢!”
“谢谢罗叔叔!您最疼我了!” 苏映雨脚步不停,回头给了他一个极其乖巧、却难掩心事的笑容。
“那是自然!哎?等等!” 罗叔叔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这个“背景板”身上,带着明显的惊讶和审视,“这位小兄弟是……?看着面生得很,怎么……” 他似乎想问我怎么有资格进到这里。
“他是我这次同行的历练道友!罗叔叔,我们先进去了!” 苏映雨语速飞快,不等他再问,拉着我就快步消失在通往内殿的回廊里。留下那位儒雅的罗叔叔站在原地,望着我们的背影,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苏映雨去见父亲时,我被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客气地请到偏厅等候。茶水换了三遍,坐得我屁股都快麻了,她才从内殿出来。她的脸色很奇怪,没有了之前的苍白和焦虑,却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的疲惫,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但眼底深处,似乎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吩咐管事妥善安排我的住处。分开前,我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她:“怎么样?说了吗?伯父他……”
苏映雨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有些飘忽,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语气平静得近乎空洞:“说了。父亲说……他一个月前就收到了青云门一位长老的秘密传讯,已经……有所防备。让我不必担心。” 她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让你白跑一趟,辛苦了。”
一个月前?!
我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僵在原地!一个月前…那不就是白衣少年紫龙刚被青狼抓住,而我在迷踪林撞见他们打斗的那个时间吗?那次我是被青云门陆雪峰主安排去平山县的醉仙楼送信,还遇到了一个光头男子?!啊,这么巧,不会……陆雪峰主让我送的信……难道就是给铸剑山庄的?!我……我竟然是那个跑腿送信的“信鸽”?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还傻乎乎地为了这个“旧闻”在暴雨里狂奔了差不多四个时辰?!
应该不会这么巧的吧?
一股难以形容的荒诞感和哭笑不得的憋屈感涌上心头。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化作嘴角一丝极其苦涩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命运这玩意儿,真他娘的喜欢玩黑色幽默!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这趟“乌龙快递”的悲催事实中,想入非非,又捉摸不定时,耳边突然传来苏映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的询问:
“寒言…明天…刚好是我生辰。父亲执意要我留下过了生辰再走……” 她微微低下头,雨水打湿的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脸颊悄然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格外动人。
她抬起眼帘,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丝期待和请求,看向我:“你…愿意留下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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