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易闻讯，立刻起身，与赵大牛一同快步赶往砺心径。
还未到近前，便已听到一阵嚣张的喧哗声。只见砺心径下方的空地上，围了不少道宗弟子，人人面带愤慨。场中，王昊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周身火灵之气隐隐躁动，正与三名身着锦袍、并非道宗服饰的年轻修士对峙。
那三名外来修士，为首一人面容倨傲，手持一柄描金扇，修为赫然已达炼气四层，比王昊还高出一线。他身后两人亦是炼气三层修为，气焰嚣张。
“哼，都说这道宗是块清净地，我看也不过如此嘛。”那持扇青年轻摇折扇，语带讥讽，“连条路都不让好好走，这就是你们道宗的待客之道？”
王昊怒道：“分明是你们横冲直撞，先撞倒了刘师弟，还出言不逊！”
旁边一个年纪较小的道宗弟子捂着胳膊，脸上带着委屈和愤怒，显然就是被撞倒的刘师弟。
“撞一下怎么了？”持扇青年身后一个瘦高个嗤笑道，“修行之人，身子骨这么弱？再说，谁让他挡了我们李师兄的路？我们李师兄可是凌霄阁的内门弟子，能来你们这穷乡僻壤，是给你们面子！”
凌霄阁？蓝桥易心中一动，想起清漪师姐曾提过，这是与道宗同属正道、但素来有些竞争关系的宗门，门下弟子多以战力强横着称，但也常被诟病行事霸道。
那李师兄用扇子点了点王昊，傲然道：“看你还有点火气，比那些缩头乌龟强点。这样吧，你接我三招，若接下了，我便向你这师弟赔个不是。若接不下……”他冷笑一声，“就乖乖让开道，再赔我十块灵石，当作惊扰之费！”
此言一出，道宗弟子更是群情激奋。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勒索！王昊虽强，但对方修为高出一层，还是以战力着称的凌霄阁弟子，三招之下，凶多吉少。
“欺人太甚！”王昊怒火中烧，几乎就要答应。他本就是急躁性子，受不得激将。
“王师兄且慢。”蓝桥易排众而出，走到王昊身边，轻轻按住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平静地看向那李师兄，“这位道友，此处乃道宗清静之地，不宜动武。若有冲撞，我等赔礼便是，何必兵戎相见？”
李师兄打量了蓝桥易一眼，见他只是炼气二层，气息平和，不由得更生轻视：“你又是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赔礼？可以啊，让他跪下磕三个头，再赔二十灵石，此事便作罢！”他指着那被撞倒的刘师弟，语气轻佻。
身后两个凌霄阁弟子哈哈大笑。
道宗弟子们气得脸色通红，赵大牛更是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蓝桥易用眼神制止。
蓝桥易心知此事难以善了，对方明显是故意找茬。他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盘算。硬拼绝非上策，但道宗尊严不可辱。他忽然想起守拙执事那“规矩如山”的冷脸，心中有了定计。
“道友说笑了。”蓝桥易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道宗门规，禁止私斗。若道友执意要切磋，不如按规矩来。”
“哦？什么规矩？”李师兄挑眉，似笑非笑。
“前方便是砺心径。”蓝桥易指向那陡峭的石阶，“此径考验的是修士道心与根基之稳。不如你我双方各出一人，于此径之上，运行基础功法，不得动用任何攻防术法，全凭自身根基硬抗外界干扰与内心压力。谁先心神失守，灵力中断，或是跌落石阶，便算输。如何？”
这个提议，出乎所有人意料。
凌霄阁三人愣了一下，那李师兄嗤笑道：“跑步阶？小孩子的把戏！这也算切磋？”
蓝桥易淡然道：“修行之本，在于道心与根基。若根基不稳，道心不坚，纵有通天术法，亦是空中楼阁。道友莫非不敢？”
他将对方刚才的狂言稍稍修改，原样奉还。
王昊闻言，眼睛一亮。他自知战力或许不及对方，但若论在砺心径上运行功法的经验与韧性，他自信不输于人！这确实是扬长避短的好方法！
李师兄被蓝桥易一激，又见道宗弟子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若是不应，倒显得怕了这“小孩子的把戏”，损了凌霄阁的名头。他自恃修为高深，根基定然比这些“弱不禁风”的道宗弟子扎实，便冷哼一声：“有何不敢！就依你！不过，赌注要改！若你们输了，不仅他要磕头赔灵石，”他指着刘师弟，“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们让路，并大声说三声‘道宗不如凌霄阁’！”
道宗弟子哗然，这赌注太过侮辱！
蓝桥易却平静地看着李师兄：“可以。但若道友输了呢？”
“我会输？”李师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若我输，不但赔礼道歉，这袋灵石，全是你们的！”他随手抛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灵石袋，看样子足有上百下品灵石。
“不够。”蓝桥易摇头，“若道友输，需在此地向刘师弟躬身道歉，并承诺日后途经道宗地界，需守道宗规矩。”
李师兄脸色一沉，觉得对方得寸进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咬牙道：“好！”
双方约定，各出一人。道宗这边，自然是王昊出战。凌霄阁则是李师兄亲自上场。
两人一同走上砺心径，选了相邻的两级石阶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基础功法。
起初，两人皆稳如磐石。李师兄修为高深，灵力雄厚，确实显得游刃有余。王昊则面色凝重，全力维持。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砺心径的威力开始显现。山风变得凛冽，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下方云海深渊带来的眩晕感不断冲击心神；更重要的是，那光滑石阶上仿佛自带一股奇异的力量，不断干扰着灵力运转。
李师兄初时还不以为意，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那身雄厚的灵力在此地似乎有些“水土不服”，运转起来滞涩感越来越强，远不如在凌霄阁修炼时顺畅。而且，那道宗小子（王昊）明明修为不如自己，却似乎对此地环境极为适应，虽然脸色发白，但功法运转依旧稳定！
他哪里知道，王昊等人日日在此磨砺，早已习惯了这种干扰，甚至懂得如何利用这环境来锤炼自身。此消彼长之下，高下立判。
一炷香后，李师兄额头已见冷汗，灵力运转开始出现明显的波动。反观王昊，虽也吃力，却依旧在苦苦支撑。
李师兄心中焦躁，试图加速功法运转强行压制不适，却反而引得气血翻腾，差点岔了气！
又过了半炷香，李师兄只觉得头晕目眩，体内灵力乱窜，再也无法维持功法运转，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身体一晃，险些从石阶上栽下去！
而王昊，虽也到了极限，却硬是咬着牙，将最后一周天功法运行完毕，这才缓缓收功，脸色苍白如纸，却带着胜利的倔强。
高下已分！
“师兄！”两个凌霄阁弟子惊呼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师兄。
道宗弟子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赵大牛更是兴奋地冲上去扶住王昊。
李师兄脸色惨白，又羞又怒，指着蓝桥易和王昊，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蓝桥易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灵石袋，却并未收起，而是递还给那瘦高个弟子，平静道：“灵石不必了。请李道友履行诺言，道歉即可。”
李师兄看着蓝桥易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又看看周围道宗弟子鄙夷的目光，再想想自已刚才的狼狈，终究是没脸再待下去，猛地一跺脚，对那刘师弟草草拱了拱手，从牙缝里挤出“对不住”三个字，然后带着两个跟班，灰头土脸地匆匆离去，连那灵石袋都没好意思拿。
道宗弟子们扬眉吐气，纷纷围住王昊和蓝桥易。
王昊看着蓝桥易，眼神极其复杂，最终闷声道：“这次……谢了。”他知道，若非蓝桥易想出这比拼根基的法子，他今日必败无疑，道宗也将颜面扫地。
蓝桥易微微一笑：“同门一体，理应如此。”
此事很快传开，蓝桥易智挫凌霄阁弟子的消息，让他在外门声望更隆。守拙执事得知后，虽未表扬，但在次日晨课时，难得地多说了两句：“遇事不骄不躁，扬长避短，守规矩而存体面，方是我道宗弟子风范。”
经此一事，王昊对蓝桥易的态度明显改善了许多，虽然依旧别扭，但已少了那份针锋相对的敌意。而蓝桥易也明白，个人修行固然重要，但宗门荣辱，同门之义，亦是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抬头望向云海深处，心中愈发坚定。
这个宗门，没拜错。
（第二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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