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灼热,仿佛要点燃一切。
东方昭一路狂奔,终于冲回了风吟小筑的庭院门口。她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靛蓝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因剧烈运动而泛红的脸颊和脖颈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挂在腰间的涅盘双刀,刀鞘也不可避免地被主人的汗水打湿,传来一种……黏腻不适的触感。刀灵不禁在心底抱怨起来——它虽然喜欢炽热的火焰,但对这种凡俗的、带着盐分的汗水,可没有丝毫好感!
出乎意料的是——
那个本该雷打不动地躺在某处进行“午间休眠”的东方晦,此刻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睡!
他斜倚在门廊的一根立柱旁,双手环抱,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灰蓝色眼眸,此刻正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和……极其细微的赞赏,打量着刚从外面狂奔而归、汗流浃背的东方昭。
“啧……” 他轻轻咂了下嘴,语气慵懒依旧,却少了几分平日的敷衍:
“够勤奋的啊……”
“这一跑……就是五十公里起步吧?”
“不累吗?”
东方昭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易风手里拿着一条洁白柔软的大毛巾,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
她自然地伸手接过毛巾,开始用力擦拭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呼吸逐渐平复,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越:
“习惯了。”
“从我三岁开始,每天这都是必修课。”
东方晦闻言,目光在她因为长期锻炼而显得挺拔矫健、线条流畅的身姿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语气似乎认真了几分:
“怪不得能赢得‘最强凡灵’的称号。”
“绝无仅有的天赋……” 他顿了顿,目光却飘向了庭院远处那片郁郁葱葱、硕果累累的田地(显然,他更关注的是田里那些还没熟透的西瓜),才慢悠悠地补充完下半句:
“……再加上足以铺满整个海洋的汗水。” (这夸奖听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易风立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没好气地咳嗽了一声:
“咳!”
“别惦记了!”
“西瓜……还没熟呢!”
东方昭不由失笑,一边擦着汗,一边摇了摇头:
“天赋?”
她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和自嘲:
“你是不知道……”
“同样是三岁的时候……”
“凤凰族里天赋最顶尖的那几个孩子……”
“已经能徒手折断巨蟒的脖子了……”
她放下毛巾,眼神望向远方,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童年:
“而我……”
“那时候连一只最温顺的绵羊都打不过。”
“除了跑得快耐力好点……”
“几乎一无是处。”
嗡——
她腰间的涅盘双刀,似乎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刀灵此刻,终于彻底明白了!
明白了它的主人,那看似狂妄、实则坚不可摧的自信……
那敢于向神明挥刀、甚至试图“手撕概念”的磅礴底气……
究竟从何而来!
那绝非仅仅源于凤凰血脉的高贵……
而是源自于……
长达百年的、近乎残酷的、日复一日的……极致自律与苦修!
是用汗水、泪水、甚至血水……
一点一滴亲手搭建起来的通往强大的阶梯!
易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身边风吟小筑的墙壁,语气带着自豪:
“是啊……”
“自律往往比天赋更可靠。”
“就像我身后这房子……”
“也是我一块砖一块瓦亲手垒起来的。”
“如今不也成了神族在主世界为数不多的、稳固的‘锚点’之一?”
东方昭擦干汗水,目光却再次落在了一旁又开始神游天外、惦记西瓜的东方晦身上。
麒麟族……
青铜星门……
黑洞白洞……
三个问题……三个任务……
神族起源……虚空天罚……
那些震撼人心的秘辛,最终却都模糊地终结于他那句——
“我……记不清了……”
她忍不住,再次开口确认:
“关于麒麟族的事,”
“你是真的一点都记不清细节了吗?”
东方晦听到西瓜没熟,整个人仿佛都蔫了下去,眼神开始涣散,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一副随时都会原地站着睡过去的模样。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哎哟我的昭大小姐……”
“您就是现在把刀架我脖子上……”
“我也记不得了……”
“困……” 他说着,就像个梦游的僵尸一样,晃晃悠悠地就要往屋里挪动。
东方昭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紧锁。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回想着刚才讨论中最矛盾的那个点,低声喃喃自语:
“大雪天……”
“和异常澄澈的星空……”
“这两者真的能同时存在吗?”
她话音未落——
“唰——!”
屋内,正在跟落地窗上的“不可能存在”泡沫字较劲的寒夜,猛地抬起了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用手指蘸了蘸旁边的清洁剂泡沫,迅速而有力地在那干净的玻璃上,写下了三个巨大、醒目、带着强烈否定意味的泡沫字母——
“不可能!”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划破迷雾的闪电!猛地……劈入了东方昭的脑海!
对啊!
“不可能”!
物理法则上的“不可能”!
既然自然条件下……大雪与澄澈星空几乎不可能并存……
那么东方晦所“记得”的那个场景……
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既然如此……
那么他的记忆……
是不是本身就有问题?!
是被麒麟族圣地某种特殊的物质或能量场影响了?
还是说他的某段记忆被人为地动过手脚?!
“等一等!” 东方昭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向那个已经半只脚跨进门槛、准备去找周公下棋的东方晦!
易风反应极快!一看昭姐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一把就死死拉住了东方晦的胳膊!
“哎?干嘛?” 东方晦迷迷糊糊地挣扎了一下,十分不满被打扰了宝贵的入睡流程。
东方昭快步走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严肃地问道:
“东方晦!”
“你仔细想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关于麒麟族的那段记忆……”
“本身就被干扰或者被篡改过?!”
东方晦被问得愣了一下,困意似乎都驱散了些许。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反驳:
“这……不大可能吧?”
“人家麒麟族,既然都主动邀请我去了……”
“还有什么理由要特意扣留或者篡改我的记忆?”
“多此一举嘛……”
这时,一旁的易风,眼中却猛地闪过一道精光!他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语速极快地追问:
“晦!”
“你当时是怎么接收到麒麟族的‘邀请’的?!”
“是有人传口信?”
“还是收到了具体的‘邀请函’?”
“比如一封信?”
“那封信呢?!”
“信?” 东方晦被易风这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有点懵。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燕尾服内侧那个他通常用来存放重要物品的口袋……
下一秒——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慵懒困倦的表情渐渐被一种真实的、越来越浓的困惑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对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邀请应该是有信物的吧?”
“我记得好像是……一封信?”
“一封触感很特殊带着星沙光泽的信封?”
“但是……”
他用力地、反复地摸索着那个口袋,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信呢?!”
“我…我把它放哪了?!”
“我怎么完全想不起来……”
“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接到那封信的?!”
易风和东方昭瞬间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充满了凝重与确认!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走!进屋说!” 易风当机立断,和东方昭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 陷入自我怀疑和混乱中的东方晦,快步走进了客厅,把他……按在了沙发上!
东方晦瘫在沙发里,双手插进他那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灰色短发中,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近乎“痛苦”的……思索表情。
“不对……”
“这不对……”
“我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记不清?!”
易风没有丝毫犹豫!
他迅速绕到沙发背后,双手猛地按在了东方晦的后心与额头上!
“别动!” 他低喝一声!
“让我看看你的记忆回路!”
嗡——!
一股纯净、温和、却带着强大探查力的白色神力,瞬间从易风掌心涌入东方晦的体内!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开始仔细地……探查他神识海中……关于“麒麟之邀”的相关记忆片段!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东方晦粗重的、困惑的呼吸声,以及易风神力运转时……发出的微弱嗡鸣。
东方昭和不知何时也走进来、默默站在一旁的寒夜,都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易风的表情。
片刻之后——
易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充满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 他失声惊呼!
“你的记忆……”
“居然没有检查出任何被外力干扰或篡改的痕迹?!”
这个结果,让东方昭和寒夜都愣住了!
难道真的是东方晦自己记性太差?!
但紧接着——
易风的话音陡然一转!他的声音,因为某种更深的、毛骨悚然的发现而微微颤抖起来!
“但是……!”
“等一下……!”
“这……这是……?!”
他的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剧烈收缩!
“你的记忆……”
“关于那段经历的‘总量’……”
“居然……”
“凭空多出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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