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纵合拍卖行那略显压抑的大门,朱雀御火城的喧嚣与热浪再次扑面而来,但与来时的心境已截然不同。陈渊漫不经心地从那枚缴获自金进宝的储物戒指中,将堆积如山的灵石和几样看起来颇为稀罕的灵果划拉到自己储物戒中,随即像是丢垃圾一样,将戒指抛给了陈临。
“喏,老哥,归你了。里面乱七八糟的材料、丹药、法宝胚子不少,看得上眼的就留着用,用不上的,回头扔给宗门换贡献点也行,蚊子腿也是肉嘛。”陈渊拍了拍手,仿佛刚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临接过戒指,神识略微一扫,心中便是一震。这里面所藏,远超一个普通宗门的全部家底了,甚至比一些中型家族的库藏还要丰厚,纵合拍卖行多年积累,果然非同小可。他没有推辞,只是默默将戒指收起,点了点头。兄弟之间,无需客套,更何况这些本就是“赔偿”的一部分。
两人不再耽搁,径直前往城中心那戒备森严的超远距离传送阵区域。缴纳了足额的灵石,踏入那铭刻着无数繁复空间符文的光圈之中。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空间拉扯感和炫目的光华,周遭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扭曲、消散。
……
当脚踏实地的感觉再次传来,周遭的景象已然彻底改变。
一股混合着铁锈、硝烟、腐朽血液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息的浓烈味道,粗暴地灌入鼻腔,刺鼻得让人几欲作呕。耳边不再是御火城的车马喧嚣,而是变成了隐约的金铁交鸣、士卒操练的呼喝,以及风中传来的、远方战场特有的沉闷呜咽。
这里,便是北域边境的血肉磨盘,人族抵御魔族入侵的最前线要塞之一——御魔城!
陈临定睛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耸得令人窒息的城墙。与其说是城墙,不如说是一座用无数巨石和牺牲者骸骨垒砌起来的山脉。墙体的颜色并非普通的青灰,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黝黑的暗红色,那是无数年来,人族与魔族鲜血反复泼洒、浸透、干涸、再泼洒……最终凝结而成的颜色,仿佛巨兽身上永不愈合的伤疤。城墙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爪痕、撞击坑和法术灼烧的焦黑印记,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无数次惨烈攻防。
城墙之下,更是触目惊心。随处可见残破的兵刃、断裂的箭矢、凹陷甚至洞穿的盔甲碎片,与一些散发着恶臭的、覆盖着黑色鳞片或带着扭曲犄角的魔族残肢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环绕城墙的死亡地带。一些穿着制式皮甲的后勤人员,正沉默地在其中穿梭,收敛着尚能辨认的人族遗骸,同时将那些魔族的残躯堆叠起来,泼上火油,点燃。一股股浓黑的烟柱升腾而起,带着皮肉烧焦的臭味,弥散在空气中。
传送阵的光芒引来了守卫的注意。几名身着万法归一宗服饰的弟子快步上前,当先一人目光锐利,气息沉稳,已有金丹初期的修为。他看清陈临身上的白袍银边序列服饰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恭敬,立刻抱拳行礼:“不知是哪位序列师兄驾临御魔城?在下巡守弟子赵铁柱,有失远迎!”
陈临拱手还礼,语气平和:“师兄客气了,在下陈临,初来乍到,还需师兄指引。”
“陈临?可是那位……九转金丹的陈临师兄?”赵铁柱身后的几名弟子顿时骚动起来,脸上露出了混杂着好奇、敬畏与兴奋的神情。九转金丹,万古无一,其名号早已传遍五宗,尤其是在年轻弟子中,更是如同传奇一般。相比之下,虽然第一序列叶闲同样是宗门骄傲,但八转金丹在其他四宗亦有其人,唯独这九转金丹,是万法归一宗独一份的荣耀!
几位辈分较低的弟子更是连忙躬身:“见过第五序列!”
众人的目光也不由得投向陈临身边,那个看起来年纪更小,一身素色便服,正百无聊赖打量着四周环境的陈渊。虽然看不出深浅,但能与第五序列并肩而行,且神态如此随意,绝非常人。众人不敢怠慢,亦是纷纷抱拳示意。
陈渊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被城墙下那些燃烧的魔族尸骸所吸引。
在赵铁柱的引路下,两人穿过戒备森严、气氛凝重的内城区域,来到了万法归一宗在此地的驻地——一座以黑石垒砌、风格粗犷坚固的巨大堡垒。很快,他们便在一间简朴却布满了防御阵图的石室内,见到了留守御魔城的最高主事者——飘渺峰峰主任遥。
任遥峰主依旧是那副飘逸出尘的模样,但眉宇间却比在宗门时多了几分历经沙场的锐利与风霜。他见到陈临,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陈临,你来了。”任遥微微颔首,“宗主早已传讯于我,言明你兄弟二人将至此历练。此地非比宗门,魔族凶残诡诈,即便如今战事稍缓,亦不可有丝毫大意。你虽为九转金丹,潜力无穷,但修为尚在金丹中期,切记,活着,才是最大的根本。”
他的话语直接而恳切,带着长辈对杰出后辈的关怀与警示。
“是,弟子谨记峰主教诲,定当小心行事。”陈临肃然应道,他能感受到任遥话语中的分量。
任遥简单介绍了一下当前御魔城的局势:“自半年前,魔族付出不小代价换回被俘的五名魔将后,其主力大军便后撤休整。这半年来,多是以驱使低阶魔兽潮进行骚扰和消耗为主,规模不大,但频率不低。此外,双方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各自派出年轻一代在此地进行‘历练’,摩擦与小型遭遇战时有发生。目前局势相对稳定,但谁也不知魔族的下一次大规模进攻会在何时发起。城墙之上,时刻不能松懈。”
了解了基本情况,陈临与陈渊便告退出来,径直朝着那如同洪荒巨兽脊背般的城墙走去。
越靠近城墙,那股肃杀、惨烈的气息便越是浓重。脚下的石板路被踩得光滑,却渗透着无法洗刷的黑红色。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几乎凝成了实质,呛得人喉咙发紧。城墙内侧,随处可见倚墙而坐、身上带伤、眼神却依旧锐利的士兵和修士,他们沉默地擦拭着武器,或是闭目调息,抓紧每一刻恢复体力。一种大战间隙特有的、压抑到极致的宁静笼罩着这里。
沿着宽阔的阶梯登上墙头,视野豁然开朗,但眼前的景象却更令人心神震撼。
墙垛之后,是深不见底的防御沟壑和更远处那片被反复争夺、早已化为焦土的血色荒原。而墙垛之上,原本应该平整的走道,此刻却布满了干涸的血渍和利器劈砍的痕迹。伸手触摸那冰凉而粗糙的墙砖,仿佛能感受到无数先辈在此浴血奋战时留下的不甘与决绝。一股混合着历史厚重感与死亡威胁的肃杀之气,如同无形的浪潮,狠狠冲击着陈临的心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目光投向城墙之外。
“看那边。”陈渊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倚着墙垛,伸手指向下方那片血色荒原的边缘。
只见在那片被魔气隐隐侵蚀的土地上,正游弋着数十只形态丑陋、散发着暴戾气息的生物。它们大致保持着野兽的形态,但周身覆盖着黯淡的黑色鳞甲,四肢着地,利爪闪烁着寒光,猩红的眼眸中只有最原始的杀戮与吞噬欲望。它们相互撕咬,啃食着地上不知是人是魔的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偶尔抬头望向城墙方向,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涎水顺着獠牙滴落,腐蚀着地面。
“这些是最低等的魔兽,魔族的炮灰,连魔兵都算不上。”陈渊语气平淡,像是在介绍某种常见的野兽,“它们灵智未开,只凭本能行事,魔气侵染了它们的血肉,让它们变得嗜血而狂暴。魔族大军进攻时,往往便是驱使这些数之不尽的魔兽作为第一波冲击,消耗守城的箭矢、灵石和守军的精力。”
陈临凝视着那些在焦土上徘徊的低等魔兽,眉头微蹙。他并非畏惧,而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看到城墙之上,一些人族修士偶尔会施展法术,或是弓弩手会精准地点射,将那些过于靠近的魔兽击杀。这无休止的杀戮,这浸透了鲜血的土地,这双方堆积如山的尸骨……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渊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迷惘,转过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子,此刻却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世间万物的本质。
“是不是很不理解?”陈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陈临耳中,“不理解为何会有如此残酷而持久的争斗,为何不同种族之间,似乎天生就存在着无法化解的血仇?”
陈临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依旧望着城外那片血色荒原,眼神中充满了探寻。
“其实,剥开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根源无非两点:生存,与资源。”陈渊的声音带着一种超然的冷静,开始阐述那横亘在种族之间的冰冷现实。
“我们人族,依恋秩序,依赖灵气。我们需要阳光充沛的平原、灵脉汇聚的山川来建立城邦,繁衍生息。我们的修行之路,本质上是‘顺应天道’,感悟天地法则,吸收并炼化天地灵气,以求自身超脱,与天地同寿。可以说,灵气的多寡与纯净,直接关系到我人族修士的强弱与族群的兴衰。”
他话锋一转,指向城外那隐约缭绕的黑色魔气:“而魔族,它们诞生于世界最阴暗的角落——暗影裂谷、熔岩地脉、无尽深渊……这些地方环境极端,灵气稀薄甚至变异,但却充斥着浓郁的负面能量与混乱法则。魔族的生存与强大,并非依靠吸收纯净的天地灵气,而是依赖吞噬‘情绪能量’——尤其是恐惧、仇恨、绝望、愤怒这些在杀戮与战争中极易产生的负面情绪,以及直接掠夺其他生灵的生命本源。”
“你可以将我们人族生存的这片天地,看作是一片需要精心呵护、才能持续产出‘灵气’的良田。而魔族,它们更像是一群蝗虫,或者说……掠夺者。它们自身所处的环境无法提供足够的‘食粮’,就必须不断地向外扩张,发动战争,在毁灭与杀戮中汲取它们所需的一切。在它们眼中,我们人族建立起的文明国度,我们这些能够产生强烈情绪波动的生灵,就是一片片行走的、丰美的‘牧场’。”
陈渊的比喻残酷而直白,让陈临的心猛地一沉。
“所以,从最根本的生存方式与力量源泉上看,人族与魔族,就是天生的对立。我们追求的是与天地和谐共生的‘秩序’与‘升华’,它们奉行的是掠夺与毁灭的‘混乱’与‘吞噬’。这不是简单的利益冲突,而是大道之争,是生存空间的争夺,是你死我活、无法共存的根本矛盾。”陈渊总结道,他的目光也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那隐藏在魔域深处的、驱动着无数魔族前赴后继的冰冷意志。
“至于那些与魔族勾结,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同族的人……”陈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们忘了自己立足的根本,背叛了生养他们的族群。在我们家乡,管这种人叫‘汉奸’,比敌人更可恨。遇到了,无需废话,清理门户便是。”
陈临静静地听着,心中的迷雾被弟弟这番直指本质的话语逐渐驱散。他之前对于魔族与人族的仇恨,更多是源于听闻与一种本能的敌忾,如今,他才真正明白了这仇恨背后,那冰冷而残酷的种族生存逻辑。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之前因目睹战场惨状而产生的一丝彷徨悄然消散,道心仿佛被擦拭过的明镜,愈发剔透坚固。守护,不仅仅是守护亲人、宗门,更是守护脚下这片孕育了人族文明的天地,守护这来之不易的秩序与传承。
“我明白了。”陈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沉稳而有力,“道不同,不相为谋。生存之争,无分对错,唯有立场。既站在人族立场,护我疆土,卫我同族,斩妖除魔,便是吾辈修士之责。”
陈渊看着老哥那重新坚定起来的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嘀咕道:“嗯,能想通就好。总之,把它们当成……嗯,当成一群特别该死、怎么杀都不过分的畜生就行了。”
兄弟二人不再说话,并肩立于血色城头,任由那带着腥气的风吹动他们的发丝与衣袍。
此时,夕阳正缓缓西沉。如血的晚霞浸染了天际,将整片苍穹和下方苍茫的大地都镀上了一层悲壮而瑰丽的赤金色。光芒洒在暗红色的城墙上,反射出斑驳的光晕,仿佛为这座饱经创伤的雄关披上了一件神圣的战衣。城墙下,那些燃烧魔族尸骸产生的黑烟,在霞光中扭曲升腾,竟也带上了一种诡异而苍凉的美感。
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投射下,于血迹斑斑的城墙地面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相互依偎的影子。一道挺拔如松,沉稳坚定,代表着人族未来的希望与脊梁;另一道看似随意,却仿佛蕴含着能支撑天地的力量,是无人能理解的底牌与守护。
远方,隐约传来魔兽的嘶吼和巡夜修士清脆的铃铛声。
在这片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上,新的一天即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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