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谷传来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在徐凤年心中漾开圈圈涟漪。离阳太医院常年私采断魂草——这背后藏着的,绝不止是二十年前那桩旧案那么简单。
“断魂草提炼的毒素,除了能让人昏迷,还有一味更阴毒的用法。”唐婉正在灯下翻阅北莽的医书,指尖点在泛黄的纸页上,“能让人四肢麻痹,形同废人,却查不出任何中毒痕迹。当年北莽有位王子,就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了废人,后来才查到是离阳送来的‘贡品’里掺了这东西。”
徐凤年摩挲着那枚铜哨,狼头纹的棱角硌得指尖发疼:“离阳新帝登基不久,根基未稳,却敢在北莽腹地种这东西,要么是急着除掉某个心腹大患,要么……是在为更大的阴谋做准备。”
“寒潭谷的人说,那片草田在黑风口,四周都是离阳的暗卫,守卫比北莽王庭还严。”唐婉合上医书,眉头微蹙,“他们还看到过太医院的院判亲自去督收,那人是靖王的心腹,以前给先帝侍疾的。”
徐凤年忽然想起离阳使者临走前那眼神,看似慌乱,实则藏着一丝笃定,仿佛料定他们拿不到实质证据。“看来离阳是把断魂草当成了最后的杀招。”他起身走到帐外,夜风吹得灯影摇晃,“让寒潭谷的人撤回来,别打草惊蛇。离阳既然敢摆这个局,就一定等着我们往里跳。”
徐偃兵应声而去,帐内只剩徐凤年与唐婉。她端来一碗新熬的药茶,里面加了安神的夜交藤:“你最近睡得少,喝点这个能好些。”
徐凤年接过茶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在想黑风口的草田。”他望着远处的篝火,“离阳把守卫做得这么明显,更像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们真正的动作,或许在别处。”
唐婉挨着他站在帐边,抬头能看到他下颌的线条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会不会和离阳的藩王有关?”她轻声道,“听说靖王登基后,一直没放过那些曾经反对他的藩王,前阵子还有位王爷‘病逝’了,死状和北莽那位王子很像。”
徐凤年心中一动。离阳藩王的势力盘根错节,靖王想坐稳皇位,必然要清理异己。用断魂草悄无声息地除掉对手,再把草田设在北莽,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嫁祸给北凉或北莽——好一手一石二鸟的算计。
“看来得给离阳的‘好戏’加把火。”徐凤年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让暗线把‘离阳用断魂草毒害藩王’的消息,悄悄透给那些还没被清算的藩王。”
唐婉懂了他的意思:“借藩王的手,逼离阳自乱阵脚?”
“嗯。”徐凤年点头,将药茶一饮而尽,“与其我们去拆局,不如让局里的人自己醒过来。”
几日后,离阳果然传来动静。三位手握兵权的藩王突然联名上奏,请求彻查“藩王病逝”一案,并质疑太医院院判与北莽私通——显然是收到了风声。靖王在朝堂上拍了龙椅,却迟迟不敢下令彻查,只以“谣言惑众”为由将奏折压了下来,但离阳内部的裂痕,已悄然扩大。
消息传到北凉时,徐凤年正在互市的药市帮唐婉整理草药。她最近新收了几个北莽少年当学徒,正手把手教他们辨认当归和独活。
“离阳的藩王果然炸了。”陈芝豹递来密信,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靖王把太医院院判关了禁闭,说是‘避嫌’,实则是怕他说出不该说的。”
徐凤年接过信,扫了一眼便笑了:“禁闭?怕是想杀人灭口吧。”他将信递给唐婉,“你看,离阳的后院起火了,我们正好趁机把黑风口的草田端了。”
唐婉看完信,指尖在“断魂草”三个字上顿了顿:“寒潭谷的人说,草田的种子是离阳太医院特制的,只能在黑风口的土壤里生长,烧了就能绝根。”
“那就烧了它。”徐凤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让陈芝豹带一队精锐,伪装成北莽牧民,趁夜过去。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让北莽新王也‘恰好’知道。”
陈芝豹领命而去,唐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烧了草田,离阳会不会狗急跳墙?”
“跳墙才好。”徐凤年弯腰帮她扶正药架,“他们越急,露出的破绽就越多。”他看着那些认真记草药图谱的北莽少年,又道,“等这事了了,我想在互市办个医馆,让你当馆主,教更多人识药、制药。”
唐婉的脸颊泛起红晕,低头用布擦着药碾子:“好啊,到时候……你要常来坐坐。”
“一定。”
夜幕降临时,黑风口燃起了熊熊大火。离阳暗卫的惨叫声、草料的爆裂声混在一起,在山谷里回荡。陈芝豹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那片罪恶的草田化为灰烬,冷声道:“告诉北莽的巡逻兵,就说是离阳想在这里种毒草害他们,我们‘路过’,顺手烧了。”
亲兵领命而去,陈芝豹望着火光染红的夜空,忽然觉得,这场与离阳的周旋,终于要到收网的时候了。
而在北凉的互市,唐婉的药市还亮着灯。她正在给最后一个北莽老人包扎伤口,老人的儿子在二十年前的部落之战中死了,听说旧案昭雪,特意来谢她。
“唐大夫,徐凤年世子是好人啊。”老人抹着眼泪,“我们北莽人记恩,以后谁要是敢害你们,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唐婉笑着点头,眼眶却有些发热。她知道,这片曾经浸染鲜血的土地,正在慢慢长出新的希望。而那些潜藏的阴谋与算计,在这越来越浓的人间烟火里,终将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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