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月亮刚爬上狼山的轮廓,归安里的女人们就聚到了织机坊。苏织娘把窗户都推开,月光淌进屋里,落在铺着的素色绸缎上,像泼了层银水。
“快拿针线来!”王婶举着根绣花针,眯着眼往线上穿,“老规矩,谁能在月亮底下把线穿进针眼里,就算‘得巧’,将来日子准顺顺当当。”
莉娜凑过来看热闹,手里拿着她的波斯绣绷,上面绣了半朵金线玫瑰。“我们波斯也有类似的节日,”她笑着说,“只是我们绣的是星辰,说绣得像的人,能被星神眷顾。”
“那咱今儿就比一比!”苏织娘挑出块天青色的绸布,“咱绣喜鹊,你们绣星辰,看谁的针脚更细。”
女人们嘻嘻哈哈地散开,各自找了个亮堂的角落。月光不够,就点上琉璃灯,橘黄色的光透过灯罩,把人影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的像皮影戏。
张铁匠的婆娘拿着针线直跺脚:“哎呀这线咋这么滑!穿了三次都掉了!”她男人在门外听见,瓮声瓮气地喊:“要不我给你打个铁针?粗点,好穿!”引得屋里一阵哄笑。
莉娜的手指灵活得很,金线在她手里像活过来似的,很快就在黑绸上绣出颗闪烁的星星,针脚密得看不见线迹。“看,”她举起来给众人看,“这是北极星,波斯人说它永远指着北方,不会迷路。”
苏织娘也没闲着,天青色的绸布上,一只小喜鹊已经成形,翅膀上的羽毛用了渐变色的线,远看像真的沾着月光。“咱这喜鹊,是搭桥的,”她笑着说,“让牛郎织女能踩着桥见个面。”
角落里,念凉被南宫仆射抱在怀里,手里攥着根红线,正试图往一根大号绣花针眼里穿。小家伙眯着眼睛,鼻尖快贴到针上了,逗得周围人直笑。徐凤年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个小木雕,雕的是只展翅的喜鹊,翅膀上还没刻完纹路。
“爹,我穿进去了!”念凉忽然喊了一声,举着穿好线的针给众人看,红线在月光下晃悠,像条小尾巴。
“咱念凉最得巧了!”王婶赶紧掏出颗蜜枣塞给她,“将来准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货栈的另一边,男人们也没闲着。张铁匠带着几个后生在空地上搭木架,说明儿要造个更高的凉棚,让女人们绣活时更凉快;赵五蹲在地上,用粉笔画着新的风车样式,说要给莉娜的绣架装个小风车,绣累了能吹吹风;周先生则在石桌上写着什么,偶尔抬头看看织机坊的灯火,嘴角带着笑。
“周先生写啥呢?”赵五凑过去看,“哦——《归安巧事记》?这是要把今儿的事记下来?”
“可不是嘛,”周先生推了推眼镜,“去年苏姑娘绣的‘枫火图’换了三车粮,今年莉娜姑娘的星辰绣被洛阳的商人订了货,这些都是归安里的巧事,得记下来,将来给孩子们看。”
徐凤年听着这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雕。喜鹊的翅膀终于刻完了,他用砂纸打磨着边角,忽然想起苏织娘刚才的话——喜鹊搭桥,让想见面的人能团圆。
他抬头望向织机坊,月光从窗户漏出来,照在苏织娘和莉娜凑在一起的身影上,两人正对着一块绸缎比划着,像是在商量把喜鹊和星辰绣在一起。灯光下,她们的针脚在布上穿梭,把两种不一样的念想,缝成了同一段光阴。
念凉跑过来,举着她的“得巧”红线,非要系在徐凤年的木雕上。“爹,给喜鹊系个红绳,它就更有力气搭桥啦!”
徐凤年笑着把红线系在木雕的爪子上。风一吹,红线牵着小木雕轻轻晃,像只真的喜鹊要飞起来似的。
远处传来女人们的欢呼,大概是又有人“得巧”了。月光洒在归安里的屋顶上,洒在搭了一半的凉棚上,洒在织机坊的绸缎上,也洒在每个人的笑脸上。
这一夜,没有刀光剑影,只有穿针引线的细碎声响,和藏在针脚里的念想。就像归安里的日子,慢慢缝,细细绣,总能把不同的丝线,织成一块温暖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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