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半岛酒店的宴会厅张灯结彩，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街道转角。八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壮汉站在门口检查请柬，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不是手机。
“有没有搞错啊？”山鸡扯着脖子上的领带，感觉快要窒息，“乌鸦结婚？那个疯批也会有人要？”
陈浩南整理着西装袖口，眉头微皱：“听说新娘是马来西亚拿督的女儿，政治联姻。”
“政治联姻需要摆两百桌？”陈默从出租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个用红纸包着的长方形礼盒。他今天穿了件定制的深灰色西装，剪裁得体，衬得身形挺拔。小结巴跟在他身后，一袭香槟色礼服让她看起来格外明艳动人。
“哇！阿默你今天好靓仔！”小结巴挽住他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
陈默笑着捏捏她的手指，转向陈浩南：“洪兴的人都到了？”
“蒋先生和蒋生先进去了。”陈浩南低声道，“今天场面有点诡异，东星五虎全到齐了，连多年不露面的骆驼都来了。”
宴会厅内，乌鸦穿着白色礼服站在门口迎宾，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他身旁的新娘是个皮肤微黑的年轻女子，珠宝首饰挂满全身，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恭喜啊，乌鸦哥。”陈默将礼盒递过去，“小小意思。”
乌鸦接过礼盒，入手沉甸甸的。他挑眉看向陈默：“什么来的？不会是炸弹吧？”
“那不能，今天是乌鸦哥的好日子。”陈默微笑，“一套纯金烧烤工具，祝乌鸦哥婚后生活有滋有味。”
乌鸦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引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
“好！有创意！”他拍着陈默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人踉跄，“我中意！”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蒋天生和蒋天养并肩走入，身后跟着洪兴十二个堂口的扛把子。两拨人马在门口相遇，气氛瞬间凝固。
“蒋先生，蒋生，赏光赏光。”乌鸦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
蒋天生微微颔首：“恭喜。”
蒋天养则直接得多，他上下打量着乌鸦，咧嘴一笑：“没想到啊乌鸦，你这种人也会结婚。新娘是不是被你绑来的？”
这话一出，东星的人立刻怒目而视。新娘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陈默适时插话：“乌鸦哥，不介绍下新娘子？”
乌鸦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这是我太太，拿督之女李美丽。”他又转向新娘，“这两位是洪兴的蒋先生和蒋生。”
李美丽微微躬身，动作优雅：“久仰二位大名。”
她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南洋口音，眼神在蒋氏兄弟身上扫过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
婚礼仪式在诡异的气氛中进行。当神父问“是否愿意娶她为妻”时，乌鸦的回答响亮得像是要去打架。交换戒指的环节，那枚钻戒大得夸张，在新娘手指上闪闪发光。
“那钻石能砸核桃了。”山鸡小声嘀咕。
小结巴羡慕地看着新娘：“好浪漫啊...”
陈默凑到她耳边：“喜欢？下次我给你买个更大的。”
“真、真的？”小结巴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不要啦，那么大戴着怎么烤串啊？”
仪式结束后，婚宴正式开始。让人意外的是，洪兴和东星的人被安排在了相邻的几桌。两帮人马隔着一条走道，互相瞪视，仿佛随时可能掀桌子动手。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山鸡灌下一杯啤酒，“乌鸦这小子没安好心。”
陈默的注意力却在新娘身上。李美丽正在各桌敬酒，举止得体，但陈默注意到她与几个特定宾客交换眼神时的小动作。
“怎么了？”陈浩南注意到他的目光。
“新娘子不简单。”陈默低声道，“她刚才和泰国来的那桌人用暗号交流。”
陈浩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皮肤黝黑、穿着传统泰式礼服的男子坐在角落的一桌。其中一人脖子上有着明显的蛇形纹身。
“泰国蛇王的人。”陈浩南脸色凝重，“乌鸦什么时候和泰国佬扯上关系了？”
婚宴进行到一半，新人开始逐桌敬酒。当来到洪兴这一桌时，乌鸦已经喝得满脸通红。
“蒋先生，我敬你！”乌鸦举杯，“感谢赏光！”
蒋天生举杯示意，浅尝辄止。
乌鸦却不依不饶：“怎么？不给我面子？干杯！”
蒋天养猛地站起：“乌鸦，别给脸不要脸！”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陈默突然起身举杯：“乌鸦哥，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敬你三杯！”
不等乌鸦反应，他连干三杯白酒，面不改色。
“好酒量！”乌鸦哈哈大笑，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就在这时，服务员开始上主菜——椒盐龙虾。
陈默看着盘中的龙虾，突然脸色微变。他拉住正要动筷的陈浩南：“等等。”
“怎么了？”
陈默用筷子拨开龙虾表面的椒盐，露出底下微微发绿的虾壳。他凑近闻了，眼神骤冷：“虾被处理过。”
他悄悄取出一根银针插入虾肉，再取出时针尖已经变黑。
“有毒。”陈默低声道。
陈浩南倒吸一口凉气，立刻用眼神示意洪兴众人不要动那道菜。
与此同时，东星那桌已经有人开始吃龙虾。第一个动筷的是东星五虎之一的笑面虎，他吃下虾肉不到一分钟，突然脸色发青，捂着喉咙倒下。
“有毒！菜里有毒！”现场顿时大乱。
乌鸦猛地摔碎酒杯：“谁干的？！”
他的目光直接投向洪兴这桌。
蒋天生缓缓起身：“乌鸦，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乌鸦冷笑，“在我的婚宴上下毒，你们洪兴好手段啊！”
双方人马同时站起，剑拔弩张。
“等等！”陈默突然高声说道，“下毒的不是洪兴。”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陈默走到中毒的笑面虎身边，检查了他的症状，又看了看那盘龙虾。
“毒是南洋箭毒蛙的毒素，发作极快。”他冷静分析，“但奇怪的是，只有东星那几桌的龙虾有毒，洪兴这桌的虽然也被处理过，但剂量轻微。”
他转向乌鸦：“如果是洪兴下毒，为什么会区别对待？而且为什么要选在婚礼上下手，这不是明摆着引火烧身吗？”
乌鸦愣住了。
陈默继续道：“更重要的是，这道椒盐龙虾的配方很特别——用了马来西亚特有的香料。如果我没猜错，这道菜根本不是酒店厨师做的，而是有人特意准备的。”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新娘李美丽。
李美丽的脸色瞬间惨白。
“美丽，他说的不是真的吧？”乌鸦不敢置信地看着新婚妻子。
李美丽突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而陌生：“当然不是真的。”
她缓缓后退，同时吹了声口哨。那几个泰国男子立刻掀桌而起，从怀中掏出武器。
“抱歉了，乌鸦。”李美丽褪去婚纱，露出里面的战斗服，“我接近你，就是为了今天。”
婚礼现场顿时枪声大作。
陈默第一时间将小结巴推到桌子后面，自己则抄起一把椅子砸向冲过来的泰国枪手。
“保护蒋先生！”陈浩南高喊着，带领洪兴众人与泰国枪手战作一团。
让人意外的是，东星的人也加入了战团——尽管几分钟前他们还与洪兴剑拔弩张。
“妈的，敢在我的婚礼上闹事！”乌鸦夺过一把砍刀，勇不可挡，“东星的兄弟，给我往死里打！”
洪兴和东星这对宿敌，竟然在枪林弹雨中暂时联手了。
陈默在混战中靠近蒋天生：“蒋先生，从后门走！”
蒋天生却摇头：“这个时候我不能走。”
一颗子弹擦着蒋天生的耳边飞过，陈默及时将他扑倒。
“小心！”
混乱中，陈默注意到李美丽正在几个泰国人的掩护下向门口撤退。她手中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
“她要引爆炸弹！”陈默高喊。
离门口最近的山鸡立刻扑上去，与李美丽扭打在一起。那个遥控器在争抢中飞向空中。
陈默毫不犹豫地跃起，在遥控器落地前接住了它。几乎同时，他感到肩膀一阵剧痛——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肩。
“阿默！”小结巴惊叫着冲过来。
陈默咬牙按下遥控器的停止键，宴会厅某处传来“滴滴”两声，随后归于平静。
此时，警方终于赶到现场。泰国枪手见势不妙，纷纷投降。李美丽被山鸡死死按在地上，眼中充满不甘。
“为什么？”乌鸦走到她面前，声音沙哑。
李美丽冷笑：“你杀了我哥哥，记得吗？三年前在曼谷。”
乌鸦愣住了，随即恍然：“你是毒蛇的妹妹...”
警方的押解下，李美丽被带走前，回头看了陈默一眼：“你很聪明，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危机解除，宴会厅一片狼藉。受伤的人被抬上救护车，警方在现场取证。
乌鸦走到陈默面前，看着他流血的肩膀，神色复杂。
“今天...多谢了。”
陈默微笑：“不客气，份子钱都给了，总不能白吃一顿婚宴。”
这句玩笑话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蒋天生走上前，对乌鸦道：“看来我们都被人算计了。”
乌鸦点头：“这笔账，东星记下了。”
离开酒店时，小结巴小心地扶着陈默：“你、你吓死我了！流这么多血！”
“没事，皮外伤。”陈默安慰她，心里却在思考李美丽最后那句话。
陈浩南和山鸡跟上来，山鸡咧嘴笑道：“小默，你今天可是出尽风头了！洪兴和东星一起打架，说出去都没人信！”
陈浩南则表情严肃：“那个李美丽不简单，她背后的势力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当晚，陈默在诊所处理伤口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陈先生，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一命。”是乌鸦的声音。
“乌鸦哥客气了。”
“我乌鸦欠你一个人情。”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另外，有件事你可能感兴趣——李美丽逃跑前，塞给我这个。”
乌鸦发来一张照片，是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倪氏集团副总裁倪永孝”。
陈默的眼神锐利起来。
看来，这场婚礼闹剧，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序幕。
窗外，香港的夜景璀璨如星。陈默抚摸着手臂上的绷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江湖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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