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交汇之地的狂暴并未因规则聚合体的湮灭而平息,反而像是被激怒的海洋,掀起了更加汹涌的暗流。
各色规则碎片如同受惊的鱼群,疯狂地撞击、湮灭,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嘶鸣。
王起手持那块冰冷的守墓人玉石碎片,站立于这片混乱的中心,周身三色混沌之力流转,将一切冲击隔绝在外。
无痕飘至他身侧,目光扫过那块碎片,又望向规则洪流更加深邃、色彩更加斑斓驳杂的远方。
那里仿佛是整个交汇之地的漩涡核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引与排斥并存的矛盾气息。
“感觉到了吗?”
无痕的声音在规则风暴中依旧清晰,“那里的规则冲突达到了极致,时空都是破碎的碎片。”
“但也正因如此,才有可能窥见一些……被正常秩序所掩盖的东西。”
王起点了点头,他的混沌之眼能清晰地“看”到,远方那片区域的规则结构已经彻底崩坏。
如同打碎的镜子,映照出光怪陆离、彼此重叠又矛盾的景象碎片。
那是极度危险之地,但也蕴含着无限可能。
“你要我去那里?”王起问道,声音平静。
重铸断界之刃、初步融合三力后,他的信心与决断力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是我要你去,是‘真相’在那里。”
无痕纠正道,他指了指王起手中的玉石碎片,“守墓人留下的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规则交汇之地。”
“他们维持‘秩序’,清理‘错误’,而这里,是秩序最薄弱、错误最滋生的地方。”
“或许,他们是在掩盖什么,又或者……是在这里‘处理’什么。”
处理?王起眼神微凝。
他想起了那口血月悬棺,想起了星陨阁引动的星辰寂灭。
难道这规则交汇之地,也是某种“清理”场所?
他没有再犹豫,将玉石碎片收起,握紧断界之刃,再次迈开了脚步,朝着那片最为混乱、最为危险的区域行去。
越靠近核心,规则的压力呈几何级数增长。
空间不再是稳定的概念,时而拉伸成细丝,时而压缩成薄片,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断断续续。
前一瞬还是万物寂灭的寒冬,下一瞬又可能是生机勃发的盛夏幻影。
无数来自不同时代、不同界域的画面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周围闪烁、破碎——
古老的战场、繁华的城池、荒芜的星域、甚至是一些根本无法理解的、由纯粹几何线条和色彩构成的诡异世界……
王起以自身混沌领域强行“定义”前路,断界之刃每一次挥动,都像是在脆弱的冰面上开辟通道,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规则乱流。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混沌之眼运转到极限,分析着无数规则的轨迹与破绽。
突然,他前方的规则洪流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了一个短暂的、极不稳定的“空洞”!
空洞对面,并非更多的混乱,而是一片……绝对的、连规则都不存在的“虚无”!
那虚无之中,隐约可见几条粗大无比、冰冷漆黑的锁链虚影,贯穿而过,不知延伸向何方!
锁链上,散发着与守墓人、星陨阁同源的,却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秩序”与“禁锢”气息!
就在这“空洞”出现的刹那,王起怀中的银毛小兽,即使仍在沉眠,也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发出痛苦的呜咽,仿佛那锁链虚影勾起了它血脉深处最恐怖的记忆!
与此同时,王起手中的守墓人玉石碎片也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庞大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的识海!
不再是简单的“清理”指令,而是一幅幅更加宏观、更加令人心悸的画面——
无数星辰被巨大的、冰冷的规则网络笼罩,如同蛛网上的猎物!
星陨阁的修士如同工蚁,在网络上穿梭,引导着星辰的“生”与“死”!
幽冥血海在网络的某些节点翻涌,吞噬着不符合“秩序”的残渣!
而守墓人,则如同网络的维护者与清道夫,冷漠地巡视、清理着任何试图挣脱网络、或者从网络之外闯入的“异物”!
那贯穿虚无的漆黑锁链,正是构成这巨大规则网络的……“经纬”!
这囚笼,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系统!
星辰、幽冥、乃至他们脚下的大地,都只是这巨大网络上的一个节点!
而守墓人、星陨阁、幽冥海,都是维护这网络的……“管理员”!
那银毛小兽的先祖,便是试图挣脱网络,或者从网络外闯入的“异物”?!
信息流的冲击让王起神魂剧震,但他强行稳住心神,混沌之眼死死盯住那即将消失的“空洞”和锁链虚影!
他要知道更多!他要看清这网络的全貌,看清那锁链的尽头!
“还不够……给我……开!”
王起低吼一声,将新生融合的三力,连同那玉石碎片中汲取的冰冷秩序信息,尽数灌注到混沌之眼中!
他的双眸,那原本如同混沌星璇的瞳孔,在这一刻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左眼依旧混沌流转,包容万象;右眼却骤然变得无比深邃、冰冷,倒映出那规则网络的细微结构,倒映出那漆黑锁链上流转的、代表着绝对秩序与禁锢的符文!
混沌与秩序,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竟在他的眼中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与共存!
这一刻,他仿佛真正睁开了能窥见这囚笼本质的——
混沌之眼!
目光所及,那原本模糊的规则网络变得清晰起来!
那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冰冷、复杂的规则符文构成的无形结构,覆盖了目光所能及的一切!
脚下的规则交汇之地,不过是这网络上一个因规则冲突而形成的“破损”节点!
而那漆黑锁链,正是支撑网络的主干!
他的目光顺着锁链向“上”追溯,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规则迷雾,仿佛看到了网络之上,那更加浩瀚、更加冰冷的……操纵之地!
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些模糊的、非人形态的阴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地注视着网络内的一切生灭!
就在他即将看清那些阴影轮廓的刹那——
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恐怖意志,仿佛自那网络之上降临!
冰冷、漠然,带着一种被蝼蚁窥视后的不悦!
“窥视禁忌……当抹除!”
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源的法则宣告!
王起如遭雷击,混沌之眼瞬间黯淡,眼中流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周身混沌领域剧烈明灭,险些崩溃!
那短暂的“空洞”也瞬间弥合,锁链虚影与网络景象消失不见。
“走!”
无痕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一把抓住倒飞的王起,身形如同融化的冰雪,以一种超越规则的方式,瞬间脱离了这片核心区域,朝着来路急速遁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瞬,他们原本所在的区域,连同那短暂的“空洞”位置,被一股无形的、绝对的力量彻底抹平!
不是毁灭,而是彻底的“归无”,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东西!
规则交汇之地依旧狂暴,却似乎少了某种核心的东西,变得徒有其表。
无痕带着王起,以极快的速度穿越规则洪流,回到了往生林相对稳定的外围区域。
王起半跪在地,剧烈地咳嗽着,血泪不断从眼中淌下,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强行窥视那禁忌的网络,遭到了可怕的反噬。
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后悔,只有一片冰冷的明悟。
他抬起手,擦去脸上的血污,那双暂时失去神采的眼眸深处,却仿佛烙印下了那规则网络与漆黑锁轮的恐怖景象。
他知道了。
知道了敌人是谁,知道了这囚笼的真相。
守墓人、星陨阁、幽冥海……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敌人,是那张笼罩一切的规则网络,是网络之上那冰冷的操纵者!
他的路,不再是简单的斩灭某个宗门或势力。
而是要……斩断这囚笼之网!
无痕站在他身旁,看着他那即使遭受重创也依旧挺直的脊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现在,你才算真正看到了。”
他轻声道,“这把‘钥匙’,终于对准了正确的锁孔。”
王起缓缓站起身,尽管视线模糊,神魂刺痛,但他握刀的手,却前所未有的稳定。
“锁孔找到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接下来,该试试这把钥匙,够不够硬了。”
混沌之眼虽遭反噬,但窥见的真相,已为他指明了最终的方向。
他的刀,必将斩向那至高无上的……规则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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