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叮咚作响。
娜娜握着咖啡杯的手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新来的义工小妹还在兴奋地追问:“娜娜姐,刚才门口那个帅哥是谁?你认识的吗?眼神好酷啊。”
“那是晓春的弟弟。”娜娜低下头擦拭蒸汽棒,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把磨豆机里剩下的粉清掉,准备打烊了。”
义工小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就没敢问下去。
门外,夏夏并没有走远。他拖着半旧的行李箱,站在那棵百年老榕树下,目光沉沉地望着咖啡馆暖黄的灯光。一年的时间,少年人的青涩几乎褪尽,肩背宽厚了些,下颌线也硬朗了。只是此刻他抿着唇,指节捏得发白,像一尊被钉在夜色里的雕像。
行李箱轮子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远去时,娜娜才抬起头。她看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慢慢关掉了正在工作的咖啡机。
晚上,谢家小院灯火通明。
“夏夏,你也是的,回来也不说一声!你这是给我们惊喜啊!”谢晓春一巴掌拍在弟弟的背上,差点把他刚端起来的茶杯震翻。
谢之遥接过夏夏带过来的东西,笑着打量他:行啊,厦门的水土养人?看着变结实了。”
夏夏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家人热切的目光:“师父托我带了些新工具,放工作室了。这是给阿奶的福禄寿木雕镇纸。”说完,从背包里拿出来两个扁平的木盒。“这是给阿姐的梳子。”
“我的呢?”谢之遥故意逗他。夏夏从口袋里摸出个更小的布包,带过去:“黄杨木的印章料,刻民宿logo用的。”
许红豆端着一盘洗好的野莓进来,敏锐地捕捉到夏夏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他给所有人的礼物都备齐了,唯独没有娜娜的。
红豆把莓子推到他面前,语气自然,“夏夏啊,娜娜咖啡馆的冷萃机老出故障,你懂电路,明天能帮看看吗?”
夏夏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好。”
第二天清晨,夏夏扛着工具箱出现在咖啡馆门口时,娜娜正在直播。
“这款云南小粒咖啡豆,烘焙度是中浅。”她对着镜头微笑,声音甜润。当夏夏的身影出现在直播间背景里,弹幕瞬间炸了:
“后面那个寸头小哥是谁!新员工?”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娜娜脸红了!有情况!”
娜娜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迅速关掉直播,转身时带倒了手冲壶。滚烫的热水溅上夏夏的裤脚,他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拽:“小心!”
肌肤相触的瞬间,娜娜触电般抽回手。
“我去修机器了。”夏夏垂着眼,径直走向角落的冷萃机,仿佛刚才的慌乱从未发生。
义工小妹好奇地探头,被娜娜一个眼神挡了回去:“去后院洗滤杯。”
狭小的操作间里只剩下机器低鸣。夏夏熟练地拆开外壳检查线路,娜娜靠在料理台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台面缝隙。
“在厦门学得顺利吗?”她终于开口。
“嗯。师傅接了一个修复项目,带我去打下手。”他头也不抬,用螺丝刀拧紧一处接口,“你,咖啡馆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夏夏突然从工具包里摸出个东西,放在沾着咖啡渍的台面上,是个巴掌大的木雕咖啡杯,杯壁薄如蝉翼,把手雕成缠绕的藤蔓,每一片叶子都脉络分明。杯底刻着极小的“NN”。
他声音发紧,“练手的时候做的,你如果不喜欢就扔了。”
娜娜看着那杯子上细腻的刀痕,像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谢谢。”
阿桂婶扒着篱笆,朝咖啡馆方向努嘴,“你说夏夏是不是还惦记着娜娜?一大早就扛着家伙什去了!”
宝瓶婶正在挑豆子,闻言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昨天可看见了,娜娜关门时眼圈都是红的!要我说啊,夏夏现在出息了,娜娜那姑娘年纪比夏夏大不少。”
“咳咳!”谢之遥扛着两捆扎染布路过,重重咳嗽两声。
婶子们立刻散开,假装忙手里的活计。
谢之遥摇头叹气,转身撞见若有所思的许红豆。“担心娜娜?”他问。
“她刚才把直播预约全取消了,”红豆皱眉,“连下周的咖啡品鉴会也推了。”
傍晚,夏夏在村尾的老木工坊调试新买的带锯机。夕阳把刨花染成金红色。
谢之遥拎着两瓶啤酒进来,抛给他一瓶:“手艺见长啊,大项目都混上了。”
夏夏用牙齿咬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打杂而已。”
“娜娜咖啡馆的机器修好了?”
“嗯。”
“还喜欢她?”
夏夏擦汗的动作顿住了。他盯着旋转的锯片,喉结上下滚动:“她怕我。”
谢之遥靠在工作台边,指尖敲了敲台上的木雕艺术品。
“她怕的不是你。”谢之遥的声音沉下来,“是怕耽误了你。”
夏夏猛地攥紧啤酒瓶,铝罐发出刺耳的变形声。
娜娜锁上咖啡馆的门,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夏夏的朋友圈——最新一张照片是故宫朱红的宫墙,配文只有四个字:“学成归乡”。
她指尖悬在点赞按钮上许久,最终按灭了屏幕。
黑暗中,那只被遗留在操作台上的木雕咖啡杯静静立着。杯沿一道细微的裂痕,是今早被她失手碰落的。
风穿过门缝,吹动了窗边悬挂的干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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