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点”湮灭所带来的余波,久久未能平息。
“北风”号上的船员们,在经历了那场足以颠覆世界观的“神战”之后,许多人都陷入了一种信仰崩溃后的、长久的失神状态。
他们,曾经以为,自己所追随的总督大人,所驾驭的钢铁战舰,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但刚才的那一幕,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在那种真正属于“神明”的、可以玩弄空间、扭曲规则的力量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火炮和钢铁,显得是那么的脆弱和可笑。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开始在舰队中,悄然蔓延。
“我们……真的能……战胜那样的……存在吗?”
就连最勇敢的卡尔,在清理着甲板上那些被空间风暴震碎的设备时,也不由得,低声问向亚恩。
亚恩,正靠在舰桥的栏杆上,眺望着远处那片因为“墓场守护者”的死亡,而开始逐渐散去的浓雾。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他的那双幽蓝色眼眸,在经历了最初的后怕和震撼之后,却重新,燃起了一股更加炽热的、也更加疯狂的火焰。
“不,卡尔,你问错了。”亚恩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力量。
“我们,不是要‘战胜’祂。”
“而是要……‘理解’祂。”
“理解?”卡尔不解。
“是的。”亚恩转过身,看着自己最忠诚的下属,“刚才那一幕,难道你没有发现吗?祂,虽然强大到可以轻易地抹去我们。但祂,同样也遵循着某种我们尚不了解的‘规则’。”
“祂,可以抹平我制造出的‘空间涟漪’,却并没有,直接攻击我们。为什么?”
“祂,称呼那两块碎片为‘钥匙’,称呼我为‘小虫子’。这说明,在祂的眼中,我们,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游戏’。”
“而任何游戏,都有其规则和漏洞。”
亚恩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属于顶级“玩家”的、试图找出游戏bUG的、兴奋的光芒。
“祂,越是表现得高高在上,就越是说明,祂,同样也受到了某种限制!祂,并不能,随心所欲地,降临到我们的这个世界!”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祂找到那个‘漏洞’,或者打破那个‘限制’之前,抢先一步,找到能威胁到祂的‘方法’!”
亚恩的这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心中的阴霾。
士兵们,虽然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但他们,从自己总督大人的话语中,再次,找到了希望。
他们不再是一群在神明脚下瑟瑟发抖的蝼蚁。
而是一群,在一位天才领袖的带领下,试图去挑战神明、去“破解”神明规则的勇士!
士气,在一种全新的、更加坚韧的信念之下,重新,凝聚了起来。
“传我命令!”亚-恩的声音,再次恢复了那熟悉的、属于指挥官的冷静与威严。
“全舰队,清点损失,救治伤员,修复船只!”
“‘北风’号,轮机舱,立刻对‘海妖之心’,进行降级处理!拆除‘魔能’核心,重新接入备用的‘蒸汽’动力系统!我需要,在7天内,恢复基本的航行能力!”
“卡特琳娜,布兰登,你们率领所有轻型快船,在这片‘船之墓场’,进行打捞!”
“打捞?”布兰登一愣。
“是的。”亚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那头巨兽,虽然被‘奇点’吞噬了大部分。但总会留下一些有研究价值的‘残骸’。比如,它那身连我的穿甲弹,都未必能轻易击穿的‘生物装甲’。”
“还有,这片坟场里,那些属于不同时代的沉船,它们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历史博物馆和材料仓库!”
“我要你们,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给我,捞上来!”
“我们的远征,虽然遭遇了重创。但我们的‘科研项目’,才刚刚开始!”
在亚恩的指挥下,整支远征舰队,再次,变成了一台高效的机器。
他们,化悲痛为力量,化恐惧为动力,开始在这片充满了死亡与诅咒的海域,进行着一场热火朝天的、史无前例的“大捞海”。
而亚恩自己,则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对那本古老航海日志和“星象潮汐图”的最后破解之中。
他知道,“墓场守护者”,只是第一道关卡。
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拉莱耶。
他必须,在那座城市,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彻底“上浮”之前,找到那扇唯一的“门”。
七天后。
“北风”号,在工匠们的日夜抢修之下,终于,恢复了基本的蒸汽航行能力。虽然速度大不如前,但至少,它不再是一艘“铁棺材”了。
而卡特琳娜她们的打捞工作,也收获颇丰。
她们不仅从那头巨兽的残骸上,剥离下来了数吨重的、坚韧无比的“生物装甲”材料。
更在一艘极其古老的、几乎已经完全腐朽的精灵星辰船的残骸中,找到了一样东西。
——一块由月光石雕刻而成的、完整的星盘!
当这块星盘,被送到亚恩面前时。
亚恩知道,他最后的一块拼图,凑齐了。
他将这块精灵星盘,与他自己的星盘计算机,和那张“星象潮汐图”,结合在了一起。
在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海量的计算之后。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他终于破解了“拉莱耶之门”的最终秘密。
“原来……是这样……”
作战室里,亚恩看着星盘上,那最终指向的、唯一的坐标点,和那个精确到“秒”的时间,他的眼中,露出了恍然大悟,却又无比凝重的神情。
“门”,并不在拉莱耶城本身。
“门”,是一个由引力、空间和时间,三者交汇而成的、短暂存在的“稳定虫洞”!
而开启这扇“门”的“钥匙”,也并非他手中的石板碎片。
石板碎片,只是“邀请函”。
是让持有者,能够“感知”到门的位置,并且,在穿过门时,不被那狂暴的空间能量,撕成碎片的“通行证”。
而真正的“钥匙”……
是时间。
是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群星归位”的时刻。
就在……三天之后。
“传我命令!”亚-恩猛地站起身。
“全舰队,起航!”
“——目标,拉莱耶!”
他知道,他没有退路了。
要么,赶在那位“伟大之主”,利用这最后一次的“开门”机会,彻底降临之前,找到并摧毁祂的“神座”。
要么,就和这个世界一起,被拖入永恒的、疯狂的……深渊。
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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