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城郊，暮色四合。
萧辰负手立于新起的衣冠冢前，墓碑上只刻着“萧氏战王”四个苍劲大字。晚风卷起烧尽的纸钱灰烬，如同黑蝶般盘旋在渐暗的天色里。
“哥，此去北境三万里，不必相送。”
萧战换上了一身玄色重铠，背后交叉负着两柄青铜战斧。觉醒后的战王体已长到九尺之高，古铜色肌肤下隐隐有血色符文流动，站在那里便似一尊远古战神雕像。
“老乞丐说北境战场有我的机缘。”他咧嘴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待我杀穿蛮族七十二部，定带三千亲卫回青石城给你撑场面！”
萧辰将一壶烈酒洒在墓前：“萧家男儿的宿命从来不在方寸之地。记住，战王体大成前莫要轻易解封第三重血脉。”
“晓得！”萧战重重抱拳，铠甲撞击声惊起林间寒鸦，“那群蛮子够我捶打几年了。倒是哥你...”他忽然压低声音，“那位公主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进城时还特意问我你喜欢吃什么点心。”
萧辰屈指弹出一道气劲撞在他额铠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滚吧。”
萧战大笑着转身，迈步时地面微微震颤。远处官道上传来苍凉的号角声——那是老乞丐安排的北境军接应队伍。
直至那魁梧身影消失在暮色尽头，萧辰才轻轻抚过墓碑。指尖过处，碑底浮现一行小字：身可死，魂不灭，战王归来日，山河血染时。
... ...
四海商会顶层密室夜明珠的光辉下，秦婉如正在打包一匣子账本。见萧辰推门而入，她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紫檀木盒。
“三枚跨境传讯符，三瓶九转回元丹，还有这个。”她掀开盒盖，内里铺着黑丝绒，躺着一枚紫金色令牌，“四海商会最高权限的紫金令，可调动一亿元灵石，十二境内所有分号任你调遣。”
萧辰目光扫过令牌上雕刻的四海蛟龙纹：“代价？”
“我父亲病危，商会内部生变，需即刻返京。”秦婉如系好披风带子，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若我夺权成功，四海商会便是你永远的盟友。若失败...”
她将紫金令推至萧辰面前：“这便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他日若你登临九天，望记得青石城有个赌上一切的商女。”
萧辰收起木盒：“何时动身？”
“现在。”秦婉如走向暗门，忽又回眸一笑，“对了，七公主昨日找我打探你喜欢何种熏香——我告诉她你最爱龙涎香混着血腥气。”
不等萧辰回应，她已没入密道。墙壁合拢时传来最后一句叮嘱：“小心皇城来的青衣卫，他们身上有死囚牢的腐臭味。”
... ...
萧辰回到院落时，月色正浸满庭中石桌。
姬明月提着食盒站在树下，宫装换作了素青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凰鸟钗。见萧辰归来，她低头摆开四样点心：“听说北境军接走了萧战弟弟？”
“老乞丐的手笔。”萧辰拈起一块杏仁酥，“公主深夜携点心造访，不止为打探舍弟去向？”
食盒底层滑出一卷密轴。姬明月展开时，指尖微微发颤：“三皇兄三日前囚禁了父皇，勾结幽冥殿控制了皇城禁军。这是暗卫拼死送出的血书。”
羊皮卷上字迹猩红扭曲，详述了三皇子姬玄风如何用鸠凰散毒害皇帝，并借幽冥殿之力镇压了所有忠臣。卷末附着一份名单，列满了被关押或处决的皇室成员。
“青衣卫已在城外三十里处扎营，明日便会‘请’你入京。”明月眼中映着月色，似有冰层在碎裂，“皇兄要的不是盟友，是能替他掌控局面的傀儡。”
萧辰指尖掠过血书上的某个名字：“林贵妃还活着？”
“母妃被囚在冷宫...”明月忽然起身行礼，“请侯爷助我救出母妃，此后明月愿...”
话未说完便被气劲托起。萧辰将杏仁酥放进她掌心：“点心凉了。”
夜风卷过庭院，吹得石桌上灯盏明灭不定。他忽然取出紫金令放在血书旁：“一亿元灵石，公主觉得该如何用？”
明月瞳孔微缩：“四海商会竟将紫金令给了你...”
“现在它是你的了。”萧辰推过令牌，“明日青衣卫抵达时，我要看到三皇子麾下三大商行的股价暴跌三成。”
“你要做空皇商？”明月立即反应过来，“但需要至少五千万灵石撬动...”
“紫金令可调动一亿。”萧辰指尖点过皇商名单，“秦家倒台后，三皇子的财源主要靠这些商行。一旦股价崩盘，他必调集现金护盘。”
明月眼神亮起来：“届时皇城防守会出现资金缺口！但如何确保他们一定会救市？”
“因为...”萧辰从袖中取出另一份文书，“今晨收到的消息，西域发现了新的灵石矿脉，而三大皇商拥有开采权。”
假利好！明月瞬间明悟。先做空再释放假消息拉高股价，等三皇子投入巨资护盘后戳破谎言...届时引发的抛售狂潮足以掏空皇商百年积累！
“我这就联系旧部操作。”她抓起紫金令忽又迟疑，“但青衣卫明日便到，若他们用强...”
萧辰望向院外夜色：“听说过‘金鳞蟒王逆鳞可抵天人境一击’的传说吗？”
明月一怔：“难道那日后山...”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密集的箭啸声与惨叫紧随其后，隐约夹杂着妖兽的嘶吼。
萧辰拂去袖上落花：“看来青衣卫踩中了猎妖陷阱——我昨日刚在后山埋了三百枚爆裂符。”
... ...
翌日清晨，城主府正门。
残余的二十余名青衣卫抬着焦黑的尸体，为首统领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见到萧辰时勉强行礼：“侯爷，请即刻启程入京。”
萧辰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昨夜城外似有骚动？”
统领脸色青白：“遭遇兽群袭击，折了七十三人。”
“可惜。”萧辰放下茶盏，“本侯还备了车驾，看来诸位需先行养伤。”
“圣命不可违！”统领咬牙道，“即便只剩一人也要护送侯爷...”
话未说完，忽有侍从狂奔而入：“统领！皇城急报！三大皇商股价暴跌，陛下...陛下急召您回京护驾！”
统领猛地抢过传讯玉符，神识扫过后脸色煞白。玉符在他掌心碎裂成粉，他死死瞪向萧辰：“是你在搞鬼...”
萧辰微微一笑：“提醒阁下，回京需三日路程。若迟了...不知三皇子殿下能否保住你们的九族？”
青衣卫们顿时哗然。统领踉跄后退两步，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撤...撤回皇城！”
望着仓惶离去的队伍，屏风后转出姬明月。她望着天际扬起的尘烟轻声道：“他们活不到皇城的。”
“哦？”
“我安排了六批伏兵。”明月指尖萦绕着一丝黑气，“既然选择了背叛皇室，便该有葬身荒野的觉悟。”
萧辰挑眉：“公主殿下比我想象的更...”
“狠毒？”明月苦笑，“母妃在冷宫被灌了三年毒药，我若还是心慈手软的傻公主，早就化作枯骨了。”
她转身时裙摆绽开如墨色血莲，声音轻得似叹息：
“侯爷，这人间从不是非黑即白。”
萧辰凝视她背影良久，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道：“都录下了？”
虚空泛起波纹，老乞丐抓着酒葫芦现出身形：“留影玉符已传遍十二境。啧啧，小明月这狠劲颇有她老祖宗的风范。”
“事情办好了？”
“北境军已接应到萧战，秦家丫头昨夜毒杀了她三位叔父。”老乞丐灌了口酒，“接下来你真要陪明月闯皇城？那里现在可是幽冥老祖的老巢。”
萧辰袖中滑出半块青铜罗盘，指针正死死指向京师方向。
“有些旧债，”他轻抚罗盘上深刻的剑痕，“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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