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印落在我掌心,沉得像块烧红的铁。
我低头看了眼,纹路还在动,像是活的。它贴着皮肤爬,顺着血脉往胳膊上走,我不拦它。这玩意儿现在归我管,不是我在听它的。
远处跪的人没起来,也没人敢抬头。花倾城站在我左后方,柳蝉衣在右边,两人都没说话。风一吹,旗子哗啦响,声音特别清楚。
我抬起手,把那枚光印捏碎了。
粉末飘下去,碰到地面就炸开,一圈波纹荡出去,整片废墟的地砖全裂了。这不是毁东西,是试规则——我说碎,它就得碎。
头顶云层抖了一下。
我知道它醒了。
密卷残页还在我袖子里,三十年前我就把它缝进了灰袍内衬。那时候我刚被峰主捡回来,装傻充愣,在厨房偷吃剩饭时用血画了一角。后来每次假死,都在上面加一道蛊线。三百七十八次,一次不少。
现在该翻到最后一页了。
我抽出断剑,卡在裂缝里一撬,果核壳掉出来半片。嚼了两下咽下去,嘴里发苦。接着咬破手指,往剑身上划。
一道符,两道符,三道……全是歪的,像是小孩乱涂。可每多一道,袖子里那张纸就热一分。
等划到第七道的时候,密卷自己飞了出来。
它没展开,先烧。火焰是黑的,烧完变成灰,灰又聚成字。
“非承天命,乃自立乾坤。”
八个字浮在空中,一个没少。
我还没伸手,旁边传来脚步声。踉跄的,拖着地走的那种。
青玉峰主来了。
他还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手里拎个空酒壶,走到一半摔了一跤。壶滚远了,他也不捡,直接趴在地上笑出声。
然后突然抬头看我。
眼神清得很。
他一把撕开前襟,露出胸口位置。那儿有个东西在动,金灿灿的,像团拧在一起的丝线。它想钻进皮肉里,但被一层暗色阵法压着,出不来。
“小十七……”他开口,嗓音沙哑,“这东西……”
话没说完,那团金丝猛地炸开,化成雾扑我脸。
我站着没动。
早在万界归一时,我就把毒粉洒在自己周围了。那些灰绿色的粉末看不见,沾在鞋底、袖口、发梢,连呼吸都会带一点。它们现在全活了,结成一层膜,金雾撞上去,立刻变慢。
像陷进了胶水里。
雾团挣扎,想拐弯,结果又被另一层粉拦住。这是噬灵蚓皇的晶核磨的,混了三百种毒,专治这种不散不灭的灵体。
我摸了摸断剑。
烛九阴在里面哼了一声:“着熬苦很界修玄!”
我呸了一口,把嘴里的毒烟吐出来。“最后一次借你嘴说人话。”
说完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去。
血里带着蛊王本源,金红色,落地就燃。它冲进毒阵,缠住金雾,狠狠一绞。
雾团发出一声听不见的叫。
然后开始崩。
一块一块往下掉,像是老墙皮。最后缩成指甲盖大的一滴,闪着微光,漂在半空。
我伸手抓住。
烫。
“这血,”我塞进袖子,“回头给三师姐炼丹用。”
峰主还趴在地上,咧着嘴笑,眼角有湿痕。他没看我,只盯着刚才封印的位置,好像那里还有什么能看的东西。
我走过去。
蹲下,伸手摸他后颈。
他没躲,反而仰头,喉咙里咕噜两声,像是喝醉了打嗝。
金蛊钻进去的时候,他身体抖了一下。
不是疼,是松。
那层压在他灵台多年的阵法裂了,里面最后一丝天道烙印被扯出来,随风化了。他整个人轻了,肩膀塌下来,脸上皱纹都舒展了。
“师父。”我说,“谢了。”
他愣住,眼睛瞪大。
随即哈哈大笑,连咳三声,笑声越来越淡。到最后只剩一口气,吹在脸上,带着桂花味。
人就这么散了。
没留尸体,也没留衣服,只有地上那滩酒渍,正一点点蒸发。
我站起身,拍了拍灰袍上的土。
肩上的断剑震了下。
我知道它还想说话,但我又撒了把毒粉进去。蛇首闷哼一声,闭嘴了。
全场静着。
我抬头看天。
云裂开一道缝,阳光照下来,正好落在我脚边。
我举起右手,掌心朝上。
“从今往后,”我说,“天道不存,唯我立规。”
第一道落下:“凡修真者,不得以血脉定贵贱。”
话音刚落,东荒方向传来轰响。某个大宗族的祖祠塌了,禁制炸成碎片。一群穿着华服的人站在废墟里,脸色发白。
第二道:“阵师、医毒、蛊王、器灵,皆可问鼎至尊。”
南泽一座千年阵塔忽然转向,塔尖对准这边,轻轻晃了三下,像是在点头。
第三道:“若有欺凌弱小、仗势凌人者,蛊虫自生,噬其魂魄。”
这一条刚出口,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惨叫。有些是近的,就在废墟外;有些远得听不清,但波动传得过来。那是恶人的识海炸了,魂被啃干净了。
天地抖了三下。
云彻底分开,中间降下一道光柱,比刚才那块碑文大得多。
四个字横贯长空——**天道我创**
它们没消失,而是慢慢沉下去,像钉子一样打进山河大地。每落下一寸,就有新的规则生成。
我站在原地,没动。
掌心重新浮现出那枚光印,这次更大,更亮。它不再乱爬,乖乖贴着我的手心。
柳蝉衣看了我一眼。“你这就成了?”
“早就是了。”我啃了口果核,“只是以前不能说。”
她冷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收账?”
我没答。
远处又有脚步声。
一个老头从废墟边缘走来,穿灰布衫,拄根竹杖,嘴里缺了几颗牙。他走到我面前,把手里的龟甲往地上一放。
“烧鸡。”他说。
我掏了掏怀里,扔给他一只烤得焦黑的鸡腿。
他接住就啃,油顺着胡子往下滴。
吃完把骨头吐在地上,抬头看我。“你想听下回分解吗?”
“不想。”我把最后一块果核渣吐出来,“但你得把竹杖留下。”
他皱眉。
我伸手就抽。
杖身一裂,里面飘出半张泛黄的纸,写着几个字:逆仙成神诀。
我捏住它,往天上一抛。
纸烧了,灰落在光印上,融进去。
老头不吭声,转身走了。
我低头看掌心。
光印变了形状,像个印章,边上刻着细纹,仔细看是无数蛊丝缠成的符文。
这时,断剑突然剧烈震动。
我把它拔起来,插进地里稳住。
蛇首在剑柄上扭动,拼命想说话。我又撒了把毒粉,它抽了两下,不动了。
可我还是听见了。
倒着的声音,断断续续:“宿主……泪腺……将竭……”
我摸了摸眼睛。
干的。
三十年没流过一滴泪,蛊王命格压制了所有情绪出口。我不是不能哭,是哭了也没用,眼泪会当场蒸发。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说了算。
我抬起手,对着天空。
“师兄,”我说,“你听过‘天道我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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