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涯下颌骨上的青色褪得差不多了。
他站在护山结界里,面具裂了三道缝,像被谁用指甲硬生生划开。我没动,舌尖顶着最后一粒糖渣,掌心还贴着石碑,血丝缠着黑气,一缕缕往地底钻。
结界金光晃了晃,没散。
我知道他在等外援。
我也在等。
等佛国的人按捺不住,跳出来收尸。
风卷起沙,打在结界上,发出细碎的响。我眼角一跳,远处山脊有影子掠过,不是执法堂的黑袍,是灰黄袈裟,脚步轻,但踩得稳,每一步都压在地脉震点上。
来了。
我咧嘴一笑,把糖渣吐进果核壳里,轻轻一捏。
壳没碎,只是发烫。
花倾城第一个踏进视野。
她穿着佛国圣女服,素白长裙拖地,发间那根食人藤蔓簪微微颤动,像是闻到了血腥味。身后跟着十二个僧人,手持梵音铃,步伐整齐,铃声却没响。
她在结界外十步站定,目光扫过墨无涯,又落在我脸上。
“楚昭然。”她开口,声音冷,“交出石碑控制权,佛国可保你全尸。”
我没答。
只是低头看了看脚边那枚果核壳。
它还在发热。
我故意踉跄一下,像是站不稳,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
狗吃屎。
众人哄笑。
花倾城眉头一皱,抬手就要挥藤蔓砸结界。
就在她手臂刚动的瞬间,我袖子里滚出那枚果核壳,落地“噗”地一声,喷出大片金粉。
粉雾扩散,像一张网,迎面罩向那十二个僧人。
他们终于摇铃。
铃声一起,声波穿透结界,直冲我脑门。
可金粉遇声即爆。
一团团炸开,嗡鸣如蜂群暴起。
三个僧人当场跪倒,七窍流血,手里铃铛“当啷”落地,碎成几块。
剩下九人脸色大变,立刻闭嘴。
花倾城猛回头:“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
他们的耳朵都在往外渗血。
我趴在地上,慢悠悠撑起身子,拍了拍灰袍上的土,咧嘴一笑:“圣女,你这队伍,耳朵太脆了。”
她盯着我,眼神发狠:“你又用蛊?”
“不是蛊。”我摇头,“是你们铃声太难听,我蛊虫听着都生气。”
她怒极,抬手就拔出发簪。
那根食人藤蔓在空中扭动,像条活蛇。
我盯着它,心里默念:又是这朵带刺的花,吹笛唤尸却记不住自己是谁……可惜了那双叠纸鹤的手。
她高举簪子,就要往结界上砸。
我知道她要召三千枯骨军。
那些埋在旧陵下的死人,只听她的笛声。
可她忘了。
她现在戴的,是我给她的簪子。
我忽然翻身而起,速度快得连自己都吓一跳,几步冲到结界边缘,右手猛地穿过金光,一把捏住她手腕。
她一惊,想抽身,晚了。
我指尖一弹,一道银丝钻进藤蔓簪尾。
醉相思蛊母体,种下。
她手腕一抖,簪子差点脱手。
“你——!”她瞪眼。
我松手后退,舔了舔牙缝:“圣女,你的队伍该整顿了。”
话音刚落,我腰间断剑突然一震。
烛九阴蛇首昂起,张嘴,倒着嘶吼:“界修玄苦熬很!”
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脑子里。
那九个僧人齐齐抱头,有人直接栽倒,嘴里开始冒白沫。
花倾城更惨,她本就中了蛊,这一嗓子直接震得经脉错乱,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簪子上。
藤蔓抖了抖,像是也受了伤。
她踉跄后退两步,捂着胸口,眼里全是恨:“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答。
只是抬起右手,在眼前摊开。
掌心有一道细痕,正缓缓渗血。
那是刚才穿结界时,被金光割的。
血珠往下滴。
第一滴,落在地上。
第二滴,还没落地。
我瞳孔变了。
从黑白分明,变成两道竖立的金线。
蛊王状态,启动。
花倾城看见我的眼睛,身体一僵。
她当然认得。
五年前新婚夜,她喝下那杯交杯酒时,看到的就是这双眼睛。
只是那时,我还穿着喜服,笑着对她说:“圣女,百年好合。”
现在,我不笑了。
我盯着她,声音平平的:“现在,困局……我破了。”
她咬牙,还想动手。
可她发间的藤蔓簪,突然轻轻一颤。
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她察觉到了,伸手去摸,指尖刚碰上,簪子猛地一缩,几乎扎进她头皮。
她闷哼一声,松了手。
我看着她,没再靠近。
结界内的墨无涯一直没动。
他站在原地,面具裂缝更大了,露出一小片腐肉。
他看着我,又看看花倾城,忽然低笑一声。
笑声干涩,像砂纸磨铁。
我没理他。
抬头看天。
云层开始翻涌,不是普通的云,是红的,像被火烧过,又像浸了血。
远方传来诵经声。
不是刚才那种小打小闹的铃声,是千人齐诵,声浪滚滚,压得空气都在抖。
我知道,这是佛国真正的大招来了。
但他们来晚了。
我已经不是那个被逼假死三十七次的小十七。
我是楚昭然。
我摸了摸灰袍破洞,里面藏着七种毒粉,还有三枚没用完的果核。
脚边那枚果核壳还在滚,沾了血,沾了金粉,沾了刚才喷出的蛊雾残渣。
它停在我鞋尖前,不动了。
我低头看了眼。
忽然弯腰,把它捡起来。
壳很烫。
我攥在手里,没捏碎。
结界金光还在,但压力明显大了,边缘开始出现细微裂纹。
花倾城带着残部后撤,走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躲她的视线。
我们对视了一瞬。
她眼里有怒,有恨,还有一丝说不清的东西。
像是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画面。
我想她可能又想起那个教她叠千纸鹤的白衣少年了。
可惜,那人早就死了。
被我用蛊换了命格。
红云越压越低。
诵经声越来越近。
我站在结界下,掌心血未干,眼睛还是金线竖瞳。
我舔了舔嘴唇。
嘴里有点腥。
我把果核壳塞进嘴里,轻轻一咬。
咔。
壳裂了。
一丝金粉顺着舌根滑下。
我咽了。
这时,我听见断剑里烛九阴又说话了。
它倒着说:“泪不流命难改。”
我没理它。
只是把剩下半截壳吐出来,扔在地上。
它滚了两圈,停在一块焦黑的符纸旁。
那是赵日天上次送我的生日礼物,说是“净化符”,结果一点就炸。
现在它只剩个角,边上还沾着一点彩虹色的黏液。
我知道,那是噬灵蚓皇上次放屁时留下的。
我盯着那块符纸,忽然笑了。
下一秒,我右脚抬起,狠狠踩下。
“啪。”
符纸碎了。
一股热气从地底冲上来,撞在结界底部,金光猛地一荡。
远处,红云中心裂开一道口子。
一道金光射下。
照在花倾城撤退的方向。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
我站在原地,灰袍破烂,脸上有伤,嘴角却翘着。
我冲她挥了挥手。
她没动。
我收回手,摸了摸耳后。
那里有个小疤。
三师姐去年给我缝衣服时,针扎的。
我记得她说:“你再装疯卖傻,下次我缝你嘴。”
我没回她。
只是现在,我又想笑了。
因为我知道。
他们马上就要发现。
他们引以为傲的梵音大阵。
已经被我种进了三十三只噬魂蛊。
它们藏在刚才那阵金粉里。
现在,正顺着那些僧人的鼻腔,往脑子里爬。
红云中的金光越来越亮。
诵经声达到顶峰。
我抬起头。
眯眼。
嘴里还含着一点果核渣。
我低声说:“来啊。”
我左脚往前踏了一步。
脚底传来震动。
地脉在响。
不是旧陵的方向。
是佛国祖庙。
我笑了。
因为我知道。
他们拜了五百年的佛像。
肚子里。
现在住着一只我养了十年的母蛊。
它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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