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灵的光芒闪烁频率越来越快，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它那由纯粹能量和古老意念构成的身躯边缘，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崩散迹象，化作点点流光逸散在空气中。
它“看”着眼前这个依旧酣睡，甚至因为调整到一个更舒服姿势而发出满足叹息的青年，核心逻辑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近乎断裂的哀鸣。
拒绝？
怎么会拒绝？
凭什么拒绝？
这可是上古大能留下的无上道统！是足以让星海震动、让万灵疯狂的至高机缘！
等待了万古岁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连心魔幻境都无可奈何、心境奇异至近乎“空无”的存在，这难道不是最符合“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理念的传承者吗？
可……他不要。
他居然不要！
而且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如此……心安理得！
“错误！重大错误！”
“核心指令冲突：择选合格者，传承道统。”
“当前目标：符合‘空明’隐性标准，拒绝接受。”
“逻辑悖论形成……”
“解决方案检索……无匹配方案……”
“强制执行协议……启动……”
殿灵内部的混乱达到了顶点。那平和古老的意念此刻充满了某种近乎“偏执”的躁动。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找到传承者，将道统延续下去。如今，一个它认定“合格”的存在就在眼前，却拒绝接受，这等于否定了它存在的根本意义，也彻底搅乱了它固有的运行法则。
它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或者说，它的底层指令不允许它接受这个结果。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
那就……“给予”！
下一刻，殿灵那原本已经有些涣散的光影，猛地收缩、凝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仿佛一颗小型的恒星在殿门前炸开，刺目的光华瞬间淹没了陈闲的身影，也让大殿内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林凡、苏嫣然等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或用手臂遮挡。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精纯到极致、也古老到极点的信息洪流，混杂着无数玄奥的符文、道韵、感悟、功法运行路径、天地至理……如同决堤的星河，强行冲破了陈闲那毫无防备的识海壁垒，汹涌地灌注进去！
这不是温和的传授，而是粗暴的、不容置疑的、硬生生的“塞入”！
“呃……”
即便是处于深度的睡眠中，陈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脑袋几乎要撑裂的剧痛和胀满感给惊动了。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一颤，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想挣扎，想把这强行闯入的“异物”驱逐出去，但那信息的洪流太过浩瀚，太过霸道，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混元一气真解》……《周天星辰炼窍法》……《虚空衍道录》……无数闻所未闻、玄妙艰深的功法名称、口诀、图谱，强行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
各种关于炼丹、炼器、阵法、符箓、卜算……乃至一些偏门左道的庞大知识和经验，如同潮水般涌入。
还有那上古大能对于天地规则、宇宙生灭、时空本质的零碎感悟和宏大视角，也一并混杂其中，冲击着他原本简单纯粹的认知。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又仿佛无比漫长。
当那璀璨到极致的光芒骤然衰减、消散时，殿门前，那古老殿灵的身影已经变得透明无比，如同一个淡薄的幻影。
它完成了它的使命——以它自己的方式。
它“看”了一眼抱着脑袋，蜷缩在石墩上，似乎陷入某种痛苦混乱状态的陈闲，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意念中，最后闪过一丝混合着“完成任务”的释然，以及更深层次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然后……
“噗——”
如同一个肥皂泡彻底破裂，光影彻底消散，化为无数细碎的光点，旋即便湮灭在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古殿之灵，在经历了逻辑崩溃、强行灌输之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就此消散于天地间。
大殿内，刺目的光芒消失，众人适应了一下光线，急忙再次望向殿门外。
他们只看到陈闲一个人蜷在石墩上，双手抱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极为痛苦。而那位威严古老的殿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殿灵……消散了？”
“传承……结束了吗？”
“陈闲他……得到了传承？！”
惊呼声、猜测声此起彼伏。眼前的一幕似乎昭示着某种结果——殿灵选择了陈闲，并在他“接受”（至少在他们看来，殿灵靠近并爆发光芒，就是传承的过程）传承后，完成了使命而消散。
林凡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发白，眼神复杂无比地看着门外那个蜷缩的身影。不甘、疑惑、还有一丝莫名的失落，交织在他心头。
苏嫣然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陈闲……竟然真的成了传承者？可他那样子，似乎并不好受。
吴长老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超出常理。
……
而此时，作为风暴中心的陈闲，根本无暇顾及外界任何目光和想法。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像是有无数只苍蝇、蜜蜂在他颅内嗡嗡作响，又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整个图书馆的书，杂乱无章，拥挤不堪。无数陌生的知识、符文、图像在他意识中翻滚、冲撞，带来一阵阵剧烈的胀痛和晕眩。
他好不容易才从那种撕裂般的痛苦中缓过一口气，挣扎着，迷迷糊糊地“内视”了一下自己的识海。
然后，他“看”到了。
那是一片混乱的海洋。
无数金光闪闪、他完全不认识的古老文字在漂浮。
无数复杂到让人眼晕的经络运行图、阵法结构图在旋转。
无数关于灵药、矿物、星辰、道韵的片段信息在碰撞……
这些东西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将他原本清净（虽然大部分时间是空白）的识海，塞得满满当当，拥挤不堪。
陈闲：“？？？”
他彻底懵了。
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谁干的？！
谁往我脑子里倒了这么多垃圾？！！
他尝试着像清理电脑缓存一样，想把这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删除”或者“扔出去”，却发现它们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烙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根本无法驱散。
就好像有人强行在他的大脑里建了一个庞大的、杂乱无章的数据库，还不给搜索功能和删除权限。
除了胀痛和混乱，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的增长或者境界的提升，反而觉得脑子沉甸甸的，思考都变得迟缓了一些。
这算什么？
天降的……知识包袱？
陈闲抱着依旧有些发胀的脑袋，慢慢坐直了身体，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懒散，只剩下满满的茫然和郁闷。
他不过是想在门口安安静静地偷个懒，睡个觉，招谁惹谁了？
怎么一觉醒来，脑子里就多了这么一大堆看起来就很麻烦、很深奥、很没用的知识？
这亏吃大了啊！
莫名其妙背了一脑子的债！
他苦着脸，揉着太阳穴，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
这些知识，听着就很麻烦，理解起来肯定更麻烦，要是被人知道了他有这些知识，后续的麻烦肯定更是无穷无尽……
亏了。
血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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