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夕跟随嬷嬷来到浣衣局,与十几张陌生的脸相遇。
“这位就是新来的,脸上怎么全是疹子?”一个细小的声音从沈晨夕右侧传来。
“真的好丑啊,本来以为小莲已经够丑了,没想到,竟还有比她更丑陋的。”
“嘘,你们小声点。”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却依然清晰可闻:“不要随便得罪人家,反正咱们是干粗活的,美和丑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都要做苦力?”
沈晨夕听着她们的话,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脸颊。
这些红疹,大概会在一两个月之后全部消退,到那时候,她还要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加入到残酷的后宫争斗中去。
如何让那件事情在红疹消退后尽快实施,还需精心谋划,如果时机把握不好,很容易失败。
“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叽叽喳喳像什么样子,不用干活了吗?”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宫女们立刻噤若寒蝉,迅速散开,各自干起活来。
沈晨夕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嬷嬷正大步走来。
她身材粗壮,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一双三角眼透着狠戾的光。
这位就是浣衣局的管事——胡嬷嬷。
“新来的是吧。”胡嬷嬷在沈晨夕面前站定,上下打量着她:“你既然来了浣衣局,那就得守浣衣局的规矩。每日寅时就要起床,卯时开始洗衣服,午时用饭,未时继续干活,直到戌时才能休息,听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沈晨夕低声应道。
这是她第一次自称奴婢。
胡嬷嬷似乎还算满意,点点头,指向院子西侧的一排木盆:“这些,就是你每日大概要洗的数量,记住,宫里的衣物都是有讲究的,洗坏了,你可担待不起。”
木盆里面有待洗的衣物,因为上午已经洗完大半,所以剩得并不多。
这些衣服,多数是后宫嫔妃所穿,用料考究,色彩艳丽,就像沈晨夕的姐姐沈晨露所穿的那样,每一件都是精心缝制的。
今天的活,沈晨夕还不用干,她可以直接去休息,只是第二天得早起。
当天夜里,沈晨夕躺在最靠近角落的位置。
她身边的宫女偷偷塞给她一块芝麻糖:“这是上个月贵妃娘娘赏的,又香又甜,喏,给你尝尝。”
“多谢。”沈晨夕接过,先捏在手中。
“我叫乌梅。”那宫女冲沈晨夕笑了笑:“你呢,怎么称呼?”
“夕夕,你叫我小夕也行。”沈晨夕道。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夕夕。”乌梅并没有因为沈晨夕脸上长红疹而心生嫌弃,反而主动与她说话。
沈晨夕和乌梅聊了会儿天,这才睡下。
次日,天还未亮,沈晨夕便跟着众人去洗衣服,以后,她每天都要早早地起床,洗上数十件衣服。
但她并不打算一直洗下去,找到机会,就得离开这个地方。
“你这样洗可不行,容易弄坏衣服。”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沈晨夕转头,正是昨晚给她芝麻糖吃的乌梅。
这姑娘与沈晨夕差不多的年纪,脸蛋很圆,眼珠像两颗熟透的黑葡萄,嘴角微微上扬,即使不笑也带着三分喜气。
“你看我,应该这样洗。”乌梅向沈晨夕示范洗衣服的动作:“这些地方最容易脏,得多搓几下,但不能太过用力,否则会洗坏的,你先用小点的力,再慢慢加大,凭感觉找到最合适的力度就成了。”
沈晨夕仔细地看着乌梅,并按照她的做法洗起衣服来。
乌梅还在耐心地教她:“你看,搓的时候要这样,用指腹,指甲尽量别碰上去,不然布料容易起毛,丝绸的衣服更得小心,要用冷水,轻轻拍打。”
她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春日里的小溪流过卵石。
沈晨夕按照乌梅的指点搓洗衣物,很快,水花便溅湿了她的袖口和前襟。
“夕夕,你以前没洗过衣服吧?”乌梅问道。她语气里没有嘲笑,只有单纯的好奇。
沈晨夕摇了摇头:“洗过一两次。”
在入宫之前,她是沈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前几日,为了进宫,虽然练习过洗衣服,但也只是粗通皮毛,谈不上会洗。
“没关系,也不难,学几天就能学会了。”乌梅笑着说:“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会洗,甚至还不如你呢,不小心把容妃娘娘的一件纱衣洗破了,吓得三天没睡好觉,后来容妃娘娘自己不要那件纱衣,才没追究。”
沈晨夕的手突然停住:“容妃?”
“是啊,就是现在宫里最得宠的那位。”乌梅道。
沈晨夕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容妃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尖刀,插在她的心间。
“你怎么啦,你见过容妃吗?”乌梅关切地问。
“没事,我没见过她,只是有所耳闻。”沈晨夕深吸一口气。
乌梅看了沈晨夕一眼,没再多问,继续教她如何漂洗和拧干衣物。
沈晨夕的脑海中翻涌着那个雨夜的记忆,容妃是害她沈家满门被杀的罪魁祸首之一,是她最大的敌人。
“喂,你们两个,专心干活。”胡嬷嬷的声音突然炸响:“别总是嘀嘀咕咕地,有什么话,洗完衣服再说。”
乌梅立刻低下头专心洗衣,沈晨夕也拿起另一件衣服洗起来。
胡嬷嬷在旁边走来走去,检查她们已经洗好的衣服。
沈晨夕心想:“依现在来看,这乌梅倒是个天真无邪的好姑娘,日后若有机会,应该考虑帮她一把,让她离开这个地方。”
胡嬷嬷走到乌梅身边,对她说:“你来这里也很久了,好好做,或许有机会调出去,不过现在,你还是别动什么歪心思比较好。”
“是,嬷嬷。”乌梅乖巧地答应,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胡嬷嬷冷哼一声,转身去训斥另一边的几个宫女:“你们赶紧洗,别想偷懒,昨晚都没睡觉吗!”
等胡嬷嬷走远,乌梅才悄悄凑近沈晨夕:“你别往心里去,胡嬷嬷就这脾气,她是容妃娘娘的人。”
沈晨夕抬头:“她是容妃的人?”
“是啊,容妃娘娘得宠,就做主把她安排到浣衣局当嬷嬷了,说到底,还是容妃娘娘管着我们。”乌梅一边说一边利落地拧干一件外袍。
沈晨夕低下头。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胡嬷嬷是容妃的人,估计为容妃出过些歪主意,也许,沈家的劫难,就有她的一份力。
仇人的爪牙,同样要拔除。
“夕夕,你还好吗?”乌梅担忧地问。
“我没事。”沈晨夕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累了,不要紧。”
乌梅看了看她通红的手指,似乎有些心疼。
在浣衣局干活,是最辛苦的。
沈晨夕轻轻转头,却见胡嬷嬷坐在一边,悠闲地扇扇子纳凉。
洗完上午的衣服,沈晨夕便和乌梅同去吃饭,从吃饭到午后开始干活,是段难得的自由时间。
沈晨夕和乌梅坐在一起,听着其他宫女的议论。
胡嬷嬷不在,很多宫女都在背后说她的坏话,看来,那胡嬷嬷确实不得人心,宫女们被她教训得多了,对她并无好感。
沈晨夕凝视屋外的几朵黄花,心中谋算着一个除掉胡嬷嬷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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