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冰冷的白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程实每一分痛苦都照得无所遁形。
生命监测仪的警报尖啸如同背景噪音,与他识海中残留的、被那冰冷意志碾压后的轰鸣混在一起,持续撕裂着他的神经。口鼻间溢出的鲜血温热粘稠,带着铁锈和生命流逝的味道。
芯片过载灼伤的手腕隐隐作痛,但远不及那惊鸿一瞥带来的寒意。
源于守夜人高层军官手腕上,那与沈青竹如出一辙的黑色符号。
观众席……早已坐满。甚至有人,就坐在舞台中央。
这让他意识都变得浮沉,剧痛交加。
一股截然不同的、阴冷粘腻如同毒蛇爬过脊背的注视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来自数据层面,也非物理上的窥视。而是更直接、更蛮横的精神穿刺!冰冷、残忍、带着玩弄猎物般的戏谑,瞬间穿透了观察室的特制合金墙壁,无视了所有物理屏障,狠狠钉死在程实的意识核心上!
程实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冰锥贯穿,连痛苦的呻吟都被扼杀在喉咙深处!
涣散的右眼瞳孔因极致的惊悸而收缩!
他看到……不,是直接“感觉”到——观察室冰冷的合金墙壁,正在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
墙壁的景象模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黑暗。
黑暗中,两点巨大无比、如同燃烧着幽绿冥火的瞳孔,缓缓亮起。瞳孔中央,是深不见底的竖缝,倒映着他此刻瘫倒在床、脆弱不堪的身影。
一个庞大、扭曲、难以名状的阴影轮廓,在那黑暗深处缓缓凝聚。仿佛由无数哀嚎的灵魂和冰冷的星辰碎片糅合而成,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古老的恶意。
牧羊人。
这个词如同冰冷的刻印,直接砸进程实的意识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漠视。
紧接着,那股冰冷的精神力量如同无数根无形的触须,粗暴地撬开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防御,蛮横地翻检着他的记忆、他的痛苦、他的恐惧!
墓园血池的冰冷……锅炉房怪物的嘶吼……地缝下的幽蓝光芒……林七夜冰冷的刀锋……迦蓝排斥的目光……安卿鱼探究的视线……还有那军官手腕上诡异的符号……
一幕幕画面被强行抽取、翻阅,如同被粗暴撕开的伤口,暴露在那双幽绿瞳孔的注视下。
剧烈的痛苦和强烈的屈辱感几乎将程实吞噬!
但他咬碎了舌尖,用更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守住最后一丝清明!不能昏过去!昏过去就彻底完了!
那精神探查在他胸前绷带处微微停顿了一下。晶石碎片的存在显然引起了“牧羊人”的兴趣。
随即,一个冰冷、恢弘、非人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灵魂中轰鸣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碾压般的意志:
“亵渎者……愚弄规则的虫子……”
“你的表演……取悦了吾……但闹剧……该结束了。”
“交出……不属于你的东西……然后……泯灭。”
最后两个单词,带着毋庸置疑的最终审判意味。
同时,那股庞大的精神力量开始凝聚、压缩,化为一道无形却足以瞬间碾碎灵魂的精神尖矛,矛尖死死锁定程实的意识核心!
死亡!真正的、形神俱灭的死亡!近在咫尺!
程实的身体因本能恐惧而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反抗?拿什么反抗?精神力枯竭,身体破碎,唯一能依仗的晶石碎片刚才为了对抗数据层面的意志已然消耗巨大……
等等……对抗?
就在那精神尖矛即将发出的前一瞬!
程实涣散的右眼猛地亮起一丝疯狂到极致的孤注一掷!
他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抵抗!甚至主动放松了那本就千疮百孔的精神防御!
不仅如此,他还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之前被那冰冷意志碾压、以及晶石碎片自主反抗时残留的、所有关于“疼痛”、“冲击”、“碾压”的记忆和感受,疯狂地抽取、放大、然后……主动地、毫无保留地顺着那精神连接的通道,向着“牧羊人”的意识反向灌输回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分享!分享他此刻承受的所有极致痛苦!
就像一个被烙铁烫伤的人,猛地抓住施暴者的手,将其狠狠按在自己焦糊的伤口上!让他也“感受”这灼热的温度!
【语言陷阱】的变种?亦或是绝境下的癫狂扭曲?
“看啊……”程实的意识在尖叫,带着血淋淋的疯狂:“这就是……你要的……‘泯灭’……的滋味……!!!”
那即将发射的精神尖矛,猛地一滞!
“牧羊人”那庞大冰冷的意识,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反应!它不是没遭遇过反抗,但这种……主动拥抱痛苦并将其作为沟通方式的疯狂行为,完全超出了它的预料!
尤其是程实反馈回去的“痛苦”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牧羊人”感到些许熟悉和厌烦的……来自晶石碎片反抗时残留的、某种更高位格存在的力量余晖?
就像一个人正要抬脚踩死一只虫子,却发现虫子身上沾着一点自己讨厌的、另一个强大敌人的口水。
虽然微不足道,却足以引起一瞬间的本能迟疑和厌恶。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
程实胸口那枚晶石碎片,仿佛感应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再次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是对抗,而是……干扰!
一股极其混乱、毫无意义的、由纯粹痛苦和疯狂构成的信息乱流,顺着精神连接通道,狠狠喷发而出,糊向了“牧羊人”的意识!
如同对着一个正在精密操作的外科医生,猛地泼出一盆滚烫的、污秽的脏水!
“牧羊人”那庞大的意识发出一声无声的、却充满极致恼怒和嫌恶的波动!
它那凝聚的精神尖矛瞬间溃散了小半!剩下的力量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肮脏的干扰而失去了准头!
轰!!!
大部分精神冲击狠狠砸偏,擦着程实的意识边缘轰了过去,将他的识海震得如同地震般剧烈晃动,险些直接崩碎!
但仍有一小部分溃散的力量,如同溅射的弹片,狠狠刺入了程实的意识!
“呃啊啊啊!!!”
程实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抽搐弹起!眼耳口鼻中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近乎黑色的、粘稠的液体!生命监测仪的警报瞬间爆发出最高频的尖啸!
观察室的合金墙壁恢复了冰冷和坚硬。那无尽的黑暗和幽绿的瞳孔消失不见。
“牧羊人”的意志如同来时一样突兀地退去了。带着一丝未能瞬间碾死虫子的恼怒,和一丝对那“肮脏”反抗方式的纯粹嫌恶。
它似乎认为,不必再浪费力量,这只虫子也会很快自行消亡。
程实重重摔回病床,身体如同被拆散的破玩偶,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更剧烈的痛苦。意识在彻底粉碎的边缘徘徊。
剧痛……冰冷的死亡气息……
但在那无边的痛苦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明悟,如同毒蛇般抬起头。
他赌对了。
那高高在上的“牧羊人”,厌恶……甚至可能……惧怕“污染”?
不是力量层面的碾压,而是某种……更本质的“洁癖”?
以及……他似乎……暂时……“赢”了?
用半条命换来的,微不足道的,喘息之机。
他涣散的右眼,无力地转向观察室那扇加厚的防弹玻璃窗。
窗外,走廊灯光惨白。
不知何时,一个身影静悄悄地站在那里。
是沈青竹。
他依旧穿着那身作战服,领口拉高。冰冷淡漠的目光,穿透玻璃,正静静地落在程实那惨不忍睹、濒临死亡的脸上。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看到了多少。
程实沾满黑血的嘴唇,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抽搐。
他用尽最后气力,对着窗外那个模糊的身影,吐出几个破碎的血泡:
“…观众…席…”
“…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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