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脸颊火辣,陈默却似浑然不觉,左掌复起,迎面重重击下。
“啪!” 又是一掌。
他左右开弓,掌掌狠厉,脸上不见痛楚,双目圆睁,眼神麻木,只一下下惩罚着自己,仿佛那脸不属自身。
怎会如此?
仅差一丝,便要沉沦温柔乡,从此英雄气短,万劫不复。
若非王二麻子丑脸电光火石般闪现脑海,此刻只怕早已拥那温软身子酣睡。
待到天明,便会乖乖拿出血汗换来的贡献点,供养一个随时可能另寻高枝的女人。
他会忘却玉骨楼,忘却出人头地,忘却活下去、变强的根本。
他会像头被圈养的猪猡,满足于残羹冷炙,全然忘了圈外磨快的屠刀。
直至被榨干最后一丝用处,便会被翠儿与她新主子像碾死蝼蚁般毫不费力地碾死。
念及此,陈默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手下力道不觉又加重几分。
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软弱,更恨自己竟生出那半分动摇。
自诩历经生死,一颗心早已磨炼如铁石,岂料想,在一个女子几句软语、几分姿色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几近土崩瓦解。
翠儿骂得对,他确是废物。一个连自己胯下都管不住的废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打到双臂酸软,再也抬不起来,他方才停手。
此刻他那张脸早已高高肿起,青紫一片,嘴角也见了血丝,火辣辣地疼。
他身子一软,靠着冰冷石墙,缓缓滑坐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脸上的剧痛,反倒让那浆糊似的脑子清醒三分。
他开始仔细回想。
翠儿为何而来?为躲祸,亦为倚靠。
能得刘管事青眼,每日稳拿十贡献点,对朝不保夕的新人而言,确是一棵可暂时倚靠的树。
她献上身子,与男女之情无半点干系,不过是一场交易。
她押上自己唯一本钱,来换一个安稳活路。
倘若自己方才从了她,短时或能过一段有热汤暖床的“安稳”日子。
可之后呢?安逸最消磨斗志。
他会渐渐满足于杂役身份,不再思如何吐纳练气、淬炼筋骨,只想着如何多挣贡献点,让翠儿换件新衣裳,吃顿饱饭。
而翠儿呢?她当真会一直安分守己?陈默不信。
从她临走时那淬了毒般的眼神和恶毒咒骂便可看出,这是个心性凉薄、极重实利的女子。
今日她能为求安稳找上自己,明日若有更有权势的师兄朝她招一招手,她定会毫不犹豫将自己一脚踹开。
到那时,自己人财两空,锐气尽丧,下场只怕比现在凄惨百倍。
欲望是毒,温柔是刀。
一时之间,陈默心中澄澈如镜。
他猛然省悟,这合欢宗,实则一座欲望织就的樊笼。
宗内师兄,为色、为权、为杀戮,夜夜“出猎”,与为欲所役的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欲在此地存身,非但存身,且要活得像个人,便断不能为欲望之奴。其道有二:
一则如先前那般,死守心防,如临大敌;
二则,便是臻于至强,反掌之间,将这世间所有欲望,尽皆玩弄于股掌!
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变强之路,唯有修炼!
玉骨楼!
此念一生,便如烈火烹油,霎时烧尽了他心中所有迷惘、软弱与羞耻。
此去玉骨楼,不再是为一条活路,而是他立身安命之所在,是他不容动摇的执念!
他扶着石墙,踉跄起身,行至床边。
看着那石床上依稀痕迹,眼神里再无半分羞惭,唯余一片森然决绝。
他霍然扯下身上那件破烂衣衫,狠狠擦拭着身子,随即走到屋角,提起一只豁口瓦罐,将一整罐冰冷井水自头顶浇下。
刺骨寒意侵肌入骨,他不禁打个寒噤,脑中却是一片空明。
换上一件干净旧衣,他复又躺倒,双目圆睁,直视头顶无边黑暗。
翠儿之影,温柔之乡,俱往矣。
心中所存,唯二字而已:修炼。
夜色深沉,石室无光。
然陈默一双眸子,却亮如寒星,前路从未如此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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