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忽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生温柔,一生奉献,不过是为换那一句“妈妈真好”。
而我呢?
我竟逃了。
在她满怀期盼捧出她此生最珍贵的“礼物”之时,我竟报以利刃,用那最伤人的惊恐与厌恶在她心口狠狠剜了一刀。
那风雪之中,她赤足而立,目光空洞,神情何等茫然。
她一定想不明白。
她只是做了她以为“对”的事,为何默儿要跑?为何默儿要用那等眼神看她?是错了吗?
是啊,为何?
可我……我便对了吗?
我……我陈默算什么东西?
一个人渣罢了!
她的爱,纵是扭曲,纵是荒唐,可那份情难道是假的么?
四年光阴,悉心照拂;四年岁月,倾囊相授;四年寒暑,嘘寒问暖……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
那份暖意,那份依靠,那份让我在这冰冷宗门里初次感受到的归处,难道都是假的么?
不,不是假的。
她待我之心,日月可鉴。
她确然是将我当作了她的“孩儿”。
即便这份“好”,我难以承受;即便这份“爱”,悖于人伦。
可那份真心,却是灼灼其华,再真切不过。
我却在她最需慰藉之时,弃她而去。
就是那份该死的敏感!就是那份该死的执拗!
倘若那夜,我没有跑……
倘若那夜,我能拥她入怀,柔声对她说,孩儿不喜欢那样的“礼物”,但孩儿依旧爱您……
倘若……
世上,再无倘若了。
笑声渐歇,化为呜咽。
笑着笑着,泪水便如断线珍珠滚滚而下,大颗大颗砸在他怀中那团血肉之上。
“哈哈哈哈……”
他忽地俯下身去,将脸深深埋入那团温润之物,声音含混,字字泣血。
“……哈哈哈……妈妈……我错了……”
“……哈哈哈……”
“孩儿不该那般待你……孩儿不该跑……”
“……哈哈哈……”
紫云负手而立,冷眼旁观。
见陈默如此疯癫之状,他非但无半分怜悯,胸中反倒腾起一股无明业火。
这般神情……这般言语……
何其相似!
当年,他紫云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向她剖心沥胆,求作道侣,却惊觉自己不过是她众多“孩儿”之一,是她琳琅珍玩中的一件。
那一刻的自己,岂非也是这般模样?
天真得可笑,痴心得可鄙,愚蠢得令人作呕!
“够了!”
紫云猛然一声厉喝,大袖一拂,一股沛然真力卷出!
陈默只觉怀中一轻,那肉蒲团已然脱手飞出,在半空滴溜溜一转,径直落回紫云掌中。
陈默大骇失色,伸手去抢,嘶声喊道:“还我!将她还我!”
紫云脚步微顿,霍然回首,嘴角挂着一丝冷峭讥讽:“还你?凭你也配?”
他缓缓踱回陈默身前,居高临下俯瞰于他。
“小师弟,”他淡淡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
陈默一双血目死死“瞪”着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紫云轻笑一声,自顾说道:“我本以为你我乃是同道中人。我给你时日,让你看清这世道人心,让你明白,那娼妇的恩情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谈。我以为你会与我一般,勘破虚妄,另择新途。”
他话音一顿,声调陡然森寒:“可惜,你令我好生失望。你非但未曾醒悟,反倒愈陷愈深,甘为痴儿!你与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重重一哼,骂道:“废物!”
言罢,再不瞧陈默一眼,转身便行。
陈默伸出手,想要去抓,却只觉一股无形气墙阻于身前,坚不可摧。
紫云转身之际,那金丹修士的威压便如一座崩塌山岳直直撞在他胸膛之上。
“噗——”
陈默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登时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执法堂那高大的门槛上,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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