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顿平台的宁静仿佛是暴风雨后短暂的假象。尽管阳光依旧洒在训练场上，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碎颚”事件的余波，正以官方程序的形式向顾炎席卷而来。
一间肃穆的会议室里，长条桌旁坐着面色凝重的学院高层：战术指挥系系主任（那位疲惫的准将）、学院安全主管（一个面色冷硬的前军情人员）、以及几位显然属于保守派系的高级教官。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顾炎独自坐在桌子另一端，依旧是那身便装，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即将接受问询的不是他自己。
“维特教官，”安全主管率先开口，声音如同他的脸色一样冷硬，“关于昨日演习区发生的……严重事件，请你详细陈述经过，并解释为何在裁判系统未发出警告前，你就单方面判定演习终止，并下达了……‘自由反击，无需留手’的指令。”他特别强调了最后几个字，目光锐利如鹰。
保守派的一位教官立刻补充，语气带着责难：“你的鲁莽指令，导致多名学员受伤，训练设施严重损毁！更重要的是，你的非传统教学方式，是否才是引来这场袭击的根本原因？”
系主任没有说话，只是揉着眉心，眼神复杂地看着顾炎。
顾炎平静地迎上所有人的目光，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陈述经过：昨日9时47分，我方防御区域遭遇不明武装人员攻击。对方使用的弩箭为特制破甲箭头，动能远超训练标准，首次接触即造成我方学员实战性创伤。对方战术老练，配合默契，且使用了未登记的、具有杀伤性的源石技艺。这些迹象综合判断，已构成致命威胁。我的指令，是基于现场态势做出的唯一合理选择，目的是最大限度保全学员生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位保守派教官“至于教学方式引来袭击？逻辑谬误。袭击者的目标明确，装备专业，显然是早有预谋。请问，是我的教学方式能未卜先知地引来莱茵生命的特种小队，还是学院的安保系统形同虚设，能让这样一支队伍悄无声息地潜入核心演习区？”
他话音落下，从脚边拿起一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几支扭曲变形且闪着不祥的幽光的特制弩箭，几块烧焦的、带有莱茵生命结构科缩写标记的源石技艺增幅器残骸，以及一个便携终端，屏幕上正播放着生命编织者系统记录的、袭击者使用明显超出演习范畴技能的视频片段。
证据确凿，无声，却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
安全主管的脸色更加难看，保守派教官也被噎得一时语塞。系主任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维特，我们并非质疑你的临场判断。但此事影响太大，莱茵生命那边已经通过非正式渠道向我们施压，暗示我们……交出战利品，并对此事保持沉默。”
顾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所以，学院的选择是向试图杀害自己学员和教官的势力妥协？这就是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的立场？”
“事情没那么简单！”安全主管低吼道，“这涉及到外交、商业……”
“我只知道，这涉及到我的学员差点死在训练场上。”顾炎打断他，站起身，“我的陈述完毕。如果学院认为我的存在是麻烦，可以解雇我。但如果还想让这些学员在未来真正的战场上活下来，就别用官僚主义那套来束缚我的手脚。”
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系主任身上：“至于艾莉诺，她是我已故友人的遗孤，暂时由我监护。她的体质特殊，我正在研究，这与学院无关，也与莱茵生命的觊觎无关。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径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身后一片沉默和更加复杂的局面。
官僚主义的泥潭，比莱茵生命的刀剑更让人恶心。顾炎走出大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比打了一仗还累。
回到工坊，他立刻投入到对缴获物品的更精细分析中。生命编织者的高精度扫描模块被发挥到极致。很快，他有了新的发现。
在一个看似普通的通讯器残骸内部，他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型、并非标准军事配置的被动信号发射器。它的作用不是在战斗中通讯，而是持续不断地记录并加密储存周围一定范围内的音频和能量波动信号，等待事后回收或远程触发上传。
不是单纯的刺杀……是数据采集！顾炎眼神一凛。莱茵生命的目的，不仅仅是抓人或杀人，他们更想得到艾莉诺能力的一手数据！
更让他警惕的是，这个发射器的激活时间点，远早于袭击正式开始。这意味着，袭击者很可能在演习初期，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混入或潜伏在区域内了。
“内部有钉子”这个结论让顾炎后背微微发凉。他对学院的安保本就不抱期望，但内部被渗透则是另一回事。
傍晚，他正在加固工坊的简易防御措施，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陈晖洁。
她换下了训练服，穿着简单的便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教官”她走进来，关好门，低声道，“我听到一些风声。上面似乎对如何处理你……和这次事件，分歧很大。有人想息事宁人，甚至……可能想用你来平息莱茵生命的怒火。”
顾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工作。
陈晖洁看着他熟练地摆弄着那些看起来像是垃圾的零件，组装成一个个功能不明的小装置，沉默了片刻，又说：“另外……我注意到后勤部那个负责器械保养的老约翰，最近似乎手头阔绰了不少，还经常打听演习区的事情。”
顾炎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老约翰，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在学院干了十几年的老员工。
潜在的钉子？
“知道了。”顾炎没有多问，只是记下了这个名字。“谢谢。”
陈晖洁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声道：“教官，小心点。莱茵生命……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当然不会。”顾炎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所以，得让他们下次伸过来的手，付出更大的代价。”
陈晖洁离开后，工坊里恢复了安静。艾莉诺已经在小床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游乐场赢来的玩偶，嘴角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今天顾炎给她放了个假，没进行高强度的能力训练，只是让她试着用力量让一片羽毛悬浮，效果……勉强及格，至少没再弄坏什么东西。
羽毛悬浮了三秒，然后被她一个喷嚏吹飞了。顾炎想起下午那滑稽的一幕，摇了摇头。
他走到工作台前，调出凯尔顿平台的结构图，在几个关键节点做了标记。然后，他开始绘制一张新的图纸——不再是武器，而是一个小巧的、可以佩戴的力场波动监测和紧急报警装置，打算做给艾莉诺。
窗外，夜色深沉。学院的灯火依旧，但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问询会的交锋、内部钉子的嫌疑、莱茵生命转变策略的威胁，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顾炎知道，短暂的喘息已经结束，他必须为下一场、可能更加隐蔽和凶险的冲突，做好万全准备了。
（开学了,作者被制裁了。不过放心会保持每天固定一更偶尔会两更或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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