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垣司的晨雾比往常更浓,像掺了墨的纱,把青石板路、朱红廊柱都晕成了模糊的影子。青珞靠在静云院的藤椅上,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没心思顾及——院外传来执律卫匆匆的脚步声,夹杂着低低的议论,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慌乱,显然是出了急事。
“姑娘,外面怎么了?”小桃端着刚温好的杏仁茶,脚步也放轻了,“刚才听执律卫说,审问赵文书的人,被发现晕倒在囚牢里了!”
“什么?”青珞猛地坐直,后背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玉璜也跟着轻轻发烫,“赵文书呢?他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传来青岚急促的脚步声,他脸色苍白,袍角沾着雾汽,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青珞,出事了!赵文书被人灭口了,审问他的执律卫也被打晕,囚牢里只留下一个昙花印记!”
“灭口?”青珞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囚牢有重兵看守吗?”
“是内鬼!”青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看守囚牢的执律卫里,有幽昙的人,趁着晨雾浓,动手杀了赵文书,还伪造了自杀的假象,只留下昙花印记嫁祸。等我们发现时,人已经凉了,内鬼也跑了!”
青珞的指尖冰凉,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赵文书是解开密信疑云的关键,他一死,线索就断了,内鬼的身份、密信的来源、印记的真相,全都成了无头公案。幽昙的人动作这么快,显然是早有准备,甚至可能就在守垣司的核心层里,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别急,”赤炎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他提着长刀,脸上带着煞气,显然是刚从囚牢那边过来,“我们已经封锁了守垣司的所有出口,内鬼跑不远!而且,赵文书临死前,在囚牢的墙上刻了个符号,像是‘羽’字的一半,青岚先生已经让人去拓印了。”
“羽字?”青珞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内鬼是羽商?可他昨天还在安置点守护百姓,之前也多次帮过她,怎么会是内鬼?
青岚点了点头,脸色凝重:“目前还不能确定,那个符号很模糊,可能是‘羽’,也可能是其他字。但羽商的疑点确实很多,他对月魄玉、星陨的了解,还有他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的时机,都太可疑了。”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铃铛声,叮铃叮铃,在浓雾里显得格外刺耳。羽商摇着鸾鸟扇,慢悠悠地走进来,月白锦袍在雾里像一团飘忽的光,脸上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笑容:“哟,这么热闹?是在说赵文书的事,还是在怀疑我啊?”
他的直白让空气瞬间凝固。青岚下意识挡在青珞身前,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羽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查黑色碎片的来源吗?”
“查完了啊。”羽商摇着扇子,走到藤椅旁,目光落在青珞苍白的脸上,“黑色碎片的材质,确实是星陨经过特殊处理的,而且上面的符号,不是我的鸾鸟纹,是幽昙模仿星枢印记改的。对了,我还查到,三个月前,有一批星陨碎片从瀚海脉运到了守垣司,签收人是……赵文书。”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炸得所有人都愣住了。青珞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说赵文书签收过星陨碎片?他一个文书,为什么会接触星陨碎片?”
“这就不知道了。”羽商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点无辜,“可能是帮别人代收,也可能是他自己私下交易。不过现在他死了,死无对证,正好能把所有疑点都推到他身上,顺便嫁祸给我这个‘可疑分子’。”
他的话里带着点嘲讽,却也点出了关键——赵文书的死,太蹊跷了,刚好在他要被审问的时候,刚好能让线索断裂,还能嫁祸给有疑点的羽商,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你别狡辩!”赤炎手按在刀柄上,眼神里满是怒意,“囚牢墙上的符号像‘羽’字,你又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不是你是谁?”
“赤炎,别冲动。”青珞拦住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羽商,“羽商大人,你说黑色碎片的签收人是赵文书,有证据吗?还有,你刚才去哪里了?有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行踪?”
羽商挑了挑眉,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签收单,递给青岚:“证据在这里,赵文书的签名和手印都在。至于行踪,我刚才在墨尘的工坊,让他帮我检测碎片上的残留灵气,墨尘可以作证。”
青岚接过签收单,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赵文书的签名和手印,和之前文书处的记录一致。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羽商有墨尘作证,那他的嫌疑就暂时洗清了,可囚牢墙上的符号又是怎么回事?
“看来,有人想故意嫁祸我啊。”羽商摇着扇子,语气沉了些,“而且,这个人很了解我们的行踪,知道赵文书手里有星陨碎片的线索,知道我有疑点,还知道囚牢的守卫部署,能在重兵看守下动手杀人。”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青珞心里的一扇门——这个人,不仅是幽昙的内鬼,还很可能是守垣司的核心人员,甚至可能是星枢之一!
就在这时,重岳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带着一股威严:“羽商说得对,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
重岳大步走进院子,暗红色劲装在雾里像一团燃烧的火,他手里拿着一封密函,脸色冷峻:“皇室刚送来的消息,三个月前,赵文书曾私下联系过皇室的反对势力,想把星陨碎片卖给他们,换取权力。而那个反对势力,和幽昙有过私下往来。”
青珞的瞳孔瞬间收缩——原来如此!赵文书不仅是幽昙的内鬼,还和皇室反对势力勾结,想利用星陨碎片谋取利益。而杀他的人,可能是幽昙,也可能是皇室反对势力,甚至可能是两者联手,为了灭口,也为了嫁祸给羽商,挑起守垣司内部的矛盾。
“这下清楚了。”青岚的语气沉了些,“幽昙和皇室反对势力勾结,利用赵文书获取星陨碎片,再用碎片制造带金色纹路的蚀妖和浊核。现在赵文书没用了,就杀了他灭口,还嫁祸给羽商,让我们内斗,好趁机在落霞谷动手。”
羽商摇着扇子,眼神里没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凝重:“看来,落霞谷的行动,不仅要对付幽昙的蚀妖,还要小心皇室反对势力的埋伏,更要提防身边的内鬼。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青珞靠在藤椅上,后背的疼痛似乎更明显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眼神锐利的青岚、怒气冲冲的赤炎、故作轻松的羽商、冷峻凝重的重岳,他们每个人都有疑点,每个人都可能是内鬼,也可能都是被阴谋裹挟的受害者。
浓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青珞摸了摸怀里的玉璜,玉璜传来温润的暖意,像是在提醒她——不管局势多复杂,不管身边有多少暗流,她都不能动摇,不能怀疑所有真心对她的人。
“落霞谷的行动,不能推迟。”青珞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越是危险,越是要尽快行动,不能给幽昙和反对势力更多准备时间。至于内鬼,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故意放出假消息,引他露出马脚。”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纷纷点头。重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说得好!我们可以故意透露落霞谷行动的假时间和路线,让内鬼传递消息,然后在半路设伏,抓住他!”
“我同意。”青岚点了点头,“而且,墨尘已经打造好了足够的净化法器,你的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落霞谷。”
羽商摇着扇子,笑着说:“没问题,我会提前去落霞谷查探,看看幽昙和反对势力布了什么局。不过,你们可要小心,别被内鬼卖了还帮着数钱。”
赤炎哼了一声,没说话,却下意识往青珞身边挪了挪,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显然是做好了随时保护她的准备。
青珞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们或许有矛盾,有怀疑,有各自的秘密,却在守护九域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这就是九域的守护者,在暗流涌动的局势里,一边互相提防,一边并肩作战。
浓雾彻底散去,阳光洒满了静云院,桂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青珞靠在藤椅上,看着院外忙碌的执律卫,看着身边各怀心思的同伴,心里清楚——落霞谷的行动,将会是一场硬仗,不仅要面对幽昙的蚀妖、皇室反对势力的埋伏,还要揪出隐藏在身边的内鬼。
而那些涌动的暗流,那些未解开的疑云,那些隐藏的阴谋,终将在落霞谷的战场上,迎来最终的对决。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怀里的玉璜传来坚定的暖意。不管前路有多危险,不管身边有多少背叛和算计,她都会带着龙心的责任,带着百姓的期盼,带着同伴的信任(哪怕只是暂时的),勇敢地走下去。
因为她知道,她不再是那个刚到九域、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小姑娘了。她是青珞,是九域的龙心,是能引动琉光、守护众生的守护者。
暗流涌动又如何?她终将劈开迷雾,照亮真相,还九域一个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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