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深处的暗室像个发霉的洞窟,潮湿的石壁上渗着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混着淡淡的浊气,呛得人喉咙发紧。唯一的烛火插在石壁的凹槽里,火苗忽明忽暗,把暗室里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水里泡烂的鬼影。
“东西带来了?”
戴昙花面具的人先开口,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沙哑又阴冷,像生锈的铁片在刮石头。他手里把玩着一块星陨碎片,碎片泛着淡淡的黑光,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是蚀妖的血。
对面的灰衣人往前挪了半步,守垣司的制式长衫上沾着泥和草屑,显然是从矿道方向赶来的。他从怀里摸出张叠得紧实的纸,递过去时,手指还在微微发颤:“这是矿道的最新路线图,青岚他们走的是西侧岔路,那里有我们之前埋的‘秽气引’,只要用这个符激活,就能让整个岔路灌满星陨秽气,连月魄玉的琉光都能暂时压下去。”
昙花面具人接过路线图,展开在烛火下看——纸上的线条画得很细,标注着“聚星坛暗门”“净化散存放点”等字样,甚至还圈出了青珞他们可能停留的休息处,显然是内部人才知道的细节。
“做得不错。”他满意地笑了,笑声从面具里漏出来,像蛇吐信的“嘶嘶”声,“重岳那边怎么样?还在怀疑羽商吗?”
“放心,”灰衣人松了口气,往后靠了靠,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壁,“我把伪造的密信放在了羽商的探路包里,上面写着‘合玉时动手,抢玉璜送幽昙’,重岳已经派人去矿道‘抓内鬼’了,到时候就算青岚想护着羽商,也说不清楚。”
烛火晃了一下,灰衣人的脸在阴影里露出来半张——颧骨很高,嘴角有一道浅疤,是守垣司文书处常见的面相,却没人知道,这个每天埋首在卷宗里的普通文书,竟是幽昙安插在守垣司的钉子,还是皇室反对势力的眼线。
“光让他们内斗还不够。”昙花面具人把星陨碎片扔给灰衣人,“这个你拿着,等青珞他们靠近聚星坛暗门时,把碎片嵌进暗门的凹槽里——月魄玉感应到星陨秽气,会自动释放琉光,到时候秽气引被琉光激活,不仅能困住青珞,还能让第二块月魄玉染上秽气,就算他们拿到,也没法合玉。”
灰衣人接住碎片,指尖被碎片的寒气冻得一哆嗦——他知道星陨秽气的厉害,上次蚀妖袭城,他亲眼看到被秽气缠上的执律卫,皮肤瞬间发黑,连骨头都能被腐蚀成灰。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点犹豫:“要是……要是青珞的琉光比预想的强,没被困住怎么办?还有墨尘做的护灵玉符,能挡三成秽气,我们的计划会不会……”
“怕了?”昙花面具人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嘲讽,“你忘了你为什么帮我们?皇室反对势力答应你,只要毁了合玉,重岳倒台后,就让你当新的星枢,掌管守垣司的文书库,这些你都忘了?”
提到“星枢”,灰衣人的眼神亮了一下,攥着碎片的手也紧了——他在文书处待了十年,每天抄录卷宗、整理资料,看着那些星枢们站在殿上议事,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重岳的皇室势力、羽商的家世背景、青岚的术法天赋,这些他都没有,只有靠幽昙和反对势力,才能抓住这唯一的“往上爬”的机会。
“我没忘。”他深吸一口气,把碎片塞进怀里,“我会在他们到达暗门前,把碎片嵌进去。另外,我还截了青岚的示警符——他每隔一刻钟会给守垣司发信号,我用假信号代替,苍溟他们不会发现异常,等他们反应过来,青珞已经被困在秽气里了。”
“很好。”昙花面具人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的陶瓶,扔给灰衣人,“这里面是‘迷灵散’,撒在青珞的水囊里,能让她的灵气紊乱,就算琉光能激活,也没法控制,只会让秽气引炸得更厉害。记住,别留下任何痕迹,尤其是你的疤——青岚见过你处理卷宗,要是被他认出来,你就等着被净化散化成灰吧。”
灰衣人接住陶瓶,瓶身上的昙花印记硌得他手心发疼。他点了点头,转身想往暗室门口走,却被昙花面具人叫住了:“等等——还有一件事。”
面具人走到他面前,烛火的光正好照在面具的裂痕上,像一道狰狞的伤疤:“要是羽商识趣,被重岳的人抓了,最好;要是他敢反抗,就用这个。”他递过去一把淬了秽气的短匕,“捅在他的扇子上,鸾鸟纹会被秽气污染,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相信,他就是幽昙的内鬼。”
灰衣人接过短匕,匕身泛着黑光,寒气顺着指尖往骨髓里钻。他没说话,只是攥紧短匕,快步走出暗室——门口的浊气更浓了,像一堵看不见的墙,压得他胸口发闷,可一想到“星枢”的位置,他又觉得这点难受不算什么。
暗室里,昙花面具人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慢慢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左眼是假的,嵌着颗泛着黑光的珠子,正是幽昙的二使“秽罗”。他拿起烛火,走到石壁前,按下一块凸起的石头——石壁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密室,里面堆满了星陨碎片,泛着浓浓的秽气,中间的石台上,放着个刻满昙花纹的盒子,里面正是用来控制第二块月魄玉的“控玉符”。
“青珞,我的好‘龙心’。”秽罗摸着盒子,声音里满是贪婪,“等你被困在秽气里,第二块月魄玉就是我的,到时候九域的龙脉,都会变成我手里的玩物……”
烛火突然“噗”地一声灭了,暗室彻底陷入黑暗,只有星陨碎片的黑光,在黑暗里闪烁,像一双双盯着猎物的眼睛。
而此时的矿道里,青珞正扶着石壁往前走。矿道比想象的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赤炎提着长刀走在最前面,刀身在火把的光下泛着冷光,时不时砍断从头顶垂下来的腐木;羽商走在最后,扇子收在腰间,手里拿着个罗盘,时不时停下来调整方向;青珞走在中间,怀里的玉璜突然发烫,比之前感应到的秽气更急,更烫,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
“怎么了?”青岚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赶紧停下脚步,“玉璜又感应到秽气了?”
“不是普通的秽气。”青珞攥着玉璜,指尖都被烫红了,“这次的秽气里,有星陨的味道,还带着……有点像之前在垣都遇到的浊核气息,比那个更浓,更凶。”
羽商也停下脚步,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不再指向聚星坛的方向,反而对着身后的岔路乱晃:“不对劲,矿道的灵气紊乱了,我的罗盘失灵了,可能是前面有秽气干扰。”
赤炎举起火把,往前照了照——前面的矿道突然变宽,地面上有淡淡的黑色纹路,像干涸的血迹,顺着纹路往深处延伸,消失在黑暗里。“那是什么?”他皱起眉,刚想往前走,就被青珞拉住了。
“别过去!”青珞的声音发紧,玉璜的温度越来越高,她能感觉到,那些黑色纹路里,藏着能瞬间爆发的秽气,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被彻底困住,“那些纹路是‘秽气引’,是幽昙设的陷阱!”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执律卫的喊声:“羽商大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重岳大人怀疑你是幽昙的内鬼,在你探路的包里找到了密信!”
青珞回头,只见十几个执律卫举着长枪,堵在矿道的入口,为首的执律卫手里拿着张泛黄的纸,正是灰衣人伪造的密信。羽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收起罗盘,手按在扇子上:“我不是内鬼,这密信是伪造的,是有人想嫁祸我!”
“是不是伪造的,跟我们回守垣司再说!”执律卫们往前逼近一步,长枪的枪尖对着羽商,“重岳大人有令,若你反抗,就按内鬼处置!”
矿道里的气氛瞬间凝固,火把的光在众人脸上晃来晃去,映出执律卫的警惕,羽商的冷意,赤炎的怒气,还有青珞心里的慌——她知道,这是幽昙的阴谋,是有人故意挑拨,可现在执律卫拿着“证据”,羽商被围,前面还有秽气陷阱,他们被困在矿道里,进退两难。
青岚悄悄走到青珞身边,压低声音:“别慌,我去跟执律卫解释,你盯着前面的秽气引,别让任何人踩上去。羽商那边,我会护住他,不会让他被带走,这明显是圈套。”
青珞点了点头,攥着玉璜的手更紧了——玉璜的烫意还在,像是在提醒她,前面的陷阱只是开始,幽昙的真正目标,是她手里的玉璜,是聚星坛下的第二块月魄玉,是那场能决定九域命运的合玉。
矿道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像无数只虫子在爬。青珞举起火把,往黑暗里照了照——隐约能看到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从黑暗里慢慢探出来,是被秽气吸引来的蚀妖,而且数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多。
暗室的阴谋已经开始,矿道的危机全面爆发,青珞知道,这场仗,比她想象的还要难打。可她没有退路,怀里的玉璜还在发烫,身后的执律卫还在对峙,身前的蚀妖正在逼近,她只能握紧玉璜,凝聚灵气,准备迎接这场早已被算计好的恶战。
火把的光在矿道里摇曳,映着每个人紧绷的脸,也映着青珞眼里的坚定——就算被困,就算被算计,她也绝不会让幽昙得逞,绝不会让九域的龙脉,毁在这些阴谋诡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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