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垣司的工坊总飘着股玄铁和松烟墨的味道，青珞跟着赤炎走进去时，墨尘正蹲在石台前，手里拿着小铁锤，一下下敲着块泛着蓝光的矿石——矿石边缘沾着点黑浊，是星陨秽气特有的痕迹，在火把光下像凝固的墨。
“墨尘大人，我们来拿合玉用的聚灵符和护灵阵盘。”赤炎先开口，声音放得轻了些——墨尘怕吵，之前有执律卫在工坊里大声说话，被他直接赶了出去。
墨尘没抬头，只是指了指石台旁的木盒，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都在里面，自己拿。聚灵符按十五的子时调过灵气，护灵阵盘加了月华银，能挡五成星陨秽气。”
青珞走过去打开木盒，里面的聚灵符叠得整整齐齐，泛着淡青色的光；护灵阵盘是玄铁做的，中间刻着星纹，和她玉璜上的纹路能对上。她刚想道谢，目光却无意间扫过石台下的布包——布包的缝隙里，露出来半张纸，上面画着复杂的线条，像地图，还标着个小小的“渊”字，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陨渊核心，玉痕三寸”。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聚灵符——之前羽商说“渊”可能是瀚海脉的陨渊，可墨尘从没提过他了解陨渊，更没说过他画过陨渊的地图。而且，石台上那块泛蓝光的矿石，她看着眼熟，之前在落霞谷的古籍残片上见过记载，是陨渊特有的“陨铁玉”，只有在陨渊核心区才能找到，寻常地方根本见不到。
“墨尘大人，您这块矿石是……”青珞忍不住开口，目光落在石台上的陨铁玉上，“看着像陨渊的陨铁玉，您是从哪里采的？”
墨尘敲矿石的手顿了一下，铁锤悬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敲，声音比刚才更哑：“瀚海脉的矿场里捡的，不是陨铁玉，就是普通的蓝光石，你看错了。”
这话明显不对劲——陨铁玉的蓝光带着淡淡的月华气，普通蓝光石只有冷光，她怀里的月魄玉此刻正轻轻发烫，显然是在呼应陨铁玉的灵气，绝不会认错。青珞心里的疑云冒了出来，却没再追问，只是拿起木盒里的阵盘，指尖故意蹭过石台下的布包——布包上沾着点细碎的黑沙，是陨渊特有的“陨沙”，沾在衣服上很难洗掉，她之前在落霞谷的矿道里见过。
赤炎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帮着青珞把木盒收好，对墨尘道了谢，就准备往外走。青珞走在后面，回头看了眼墨尘——他还蹲在石台前敲矿石，可肩膀却比刚才绷得更紧，手里的铁锤敲得有点偏，没落在矿石上，反而敲在了石台上，溅起细小的火星。
走出工坊，赤炎见她一直低头看手里的阵盘，笑着说：“墨尘大人做的法器最靠谱，上次我刀上的秽气，就是用他给的净化石洗掉的。这次去陨渊，有这些聚灵符和阵盘，肯定能顺利找到第三块玉，还能救回我妹妹。”
青珞点了点头，却没像他那样轻松——墨尘的隐瞒像根细刺，扎在她心里。她不是怀疑墨尘是内鬼，毕竟之前墨尘检测玉璜、帮她做护灵玉符，都是实打实的帮她；可他为什么要藏着陨渊的地图？为什么要否认陨铁玉的来历？这些“异常”，让她没法完全放下心。
“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赤炎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停下脚步，伸手想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工坊里的烟味呛着你了？早知道我就自己去拿了。”
“不是，我没事。”青珞赶紧摇头，把心里的疑云压下去，“就是觉得墨尘大人好像……对陨渊很了解，可他从没跟我们说过。之前羽商查陨渊的位置，查了好几天才确定，墨尘大人却好像早就知道。”
赤炎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墨尘大人本来就懂很多矿石和古迹啊，说不定他是在古籍里看到过陨渊的记载，不是故意瞒着我们。他那个人就这样，不爱说话，就算知道也不会主动说，你别想太多。”
话是这么说，可青珞心里的疑云却没散。她想起之前重岳说过，墨尘帮他修过玉牌，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想起墨尘检测星陨碎片时，总能说出别人不知道的细节；现在又看到他藏着陨渊的地图，握着陨铁玉——这些细节串在一起，让她不得不怀疑，墨尘对陨渊的了解，可能比所有人都深，甚至可能去过陨渊。
“我们去趟青岚先生那里吧。”青珞突然说，“把聚灵符和阵盘给青岚先生看看，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墨尘大人去过陨渊。”
赤炎虽然觉得她有点多心，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正好青岚先生也在整理陨渊的资料，一起问问也好。”
两人走到青岚的住处时，青岚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羽商送来的陨渊地图，上面标着陨渊的入口和可能藏玉的区域。看到他们进来，青岚笑着招手：“正好，你们来了，我刚想跟你们说，羽商确定陨渊的核心区就在瀚海脉的西侧，明天我们就能出发。”
青珞把木盒放在桌上，打开后却没提聚灵符，反而问：“青岚先生，您知道墨尘大人去过陨渊吗？我们刚才在工坊里，看到他有块陨铁玉，还藏着陨渊的地图，他却说是普通矿石，没提过去过陨渊。”
青岚的笑容顿了一下，拿起护灵阵盘的手停在半空，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陨铁玉？陨渊地图？我没听墨尘提过这些。他之前帮我检测陨星碎片时，确实说过陨星可能来自陨渊，可没说过他去过，也没说过他有陨渊的地图。”
这下，连赤炎都觉得不对劲了：“难道墨尘大人真的去过陨渊？他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啊？要是他去过，知道第三块玉的位置，我们去陨渊就能省很多事了。”
青岚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看着工坊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沉思：“墨尘的家族，以前是守垣司的‘陨器师’，专门处理星陨相关的法器和古迹。他爷爷那辈，据说去过陨渊处理过星陨秽气，可能是他爷爷把陨渊的地图和资料留给了他，他没跟我们说，或许是怕我们担心——陨渊的秽气比落霞谷浓十倍，他可能不想让我们冒风险。”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可青珞心里还是有点发紧——如果只是爷爷留下的资料，墨尘为什么要否认陨铁玉的来历？为什么要藏起地图？这些细节，还是没法完全说通。
“不管怎么说，墨尘大人应该不会害我们。”青岚转过头，语气里带着点笃定，“他帮我们做了这么多法器，检测了玉璜和星陨碎片，要是他想对合玉做手脚，早就动手了。他藏着地图，可能只是有自己的顾虑，等我们到了陨渊，说不定他会主动告诉我们。”
青珞点了点头，心里的疑云淡了些——青岚说得对，墨尘要是想害他们，没必要帮他们做这么多事。或许，他真的只是有顾虑，不想让他们知道陨渊的危险，才故意隐瞒。
离开青岚的住处时，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工坊的方向还亮着灯，墨尘应该还在敲那块陨铁玉。青珞回头看了眼，心里暗暗决定：等去了陨渊，如果遇到危险，或者找不到第三块玉，再问问墨尘关于陨渊的事——现在，她不想因为无端的怀疑，再破坏一份来之不易的信任。
可她没看到，在他们离开后，墨尘从工坊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张完整的陨渊地图——地图上不仅标着核心区，还圈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点，旁边写着“玉藏处，秽气眼”，正是第三块月魄玉的位置。他指尖拂过红点，眼神复杂得像工坊里的玄铁，有担忧，有坚定，还有一丝没说出口的秘密。
火把的光落在地图上，把“陨渊核心，玉痕三寸”那行字照得格外清晰。墨尘收起地图，重新拿起小铁锤，敲在陨铁玉上——这次的力道很稳，一下下，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陨渊之行，敲打着无人知晓的准备。
青珞和赤炎走在回静云院的路上，工坊的烟味渐渐淡了，可墨尘偶露的“踪迹”，却像颗小小的石子，在青珞心里漾开了圈涟漪。她知道，信任从来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墨尘的隐瞒或许有他的理由，就像赤炎之前隐瞒妹妹的事一样。
她摸了摸怀里的月魄玉，两块玉片轻轻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与其纠结于没说出口的秘密，不如专注于眼前的路——去陨渊，找玉，救人，合玉。至于墨尘的秘密，等到了该说的时候，他总会说的。
夜色渐浓，守垣司的灯笼亮了起来，像一串温暖的星，照亮了他们往前走的路。墨尘的“踪迹”虽然留下了疑点，却没让青珞陷入之前的怀疑焦虑——经历了这么多，她终于学会了：信任不是没有怀疑，而是在怀疑中，愿意给彼此一点“等真相”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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