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湖面，在林晚星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姐姐林朝月……下落的线索？难道姐姐真的没有死？还是说，如同那匿名视频暗示的，她的“状态”并非简单的死亡？巨大的希望与更深的恐惧交织，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目光死死地盯住顾云深，仿佛要从他脸上分辨出这话的真伪。
沈墨初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和激烈。他一步跨前，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凌厉冰冷，目光如刀锋般射向顾云深，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警告：“顾云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立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调查组的其他成员也瞬间警惕起来，武器若有若无地对准了顾云深，现场气氛刚刚缓和又骤然紧绷。
顾云深对周围的敌意视若无睹，他摊了摊手，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依旧，眼神却锐利了几分：“沈兄，别那么激动嘛。我说的是‘可能’有线索，又没说一定能找到活蹦乱跳的林朝月。至于我知道什么……”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林晚星，“那得看林小姐，还有你沈大守护者，有没有诚意合作了。”
他踢开脚边一本烧焦的书，慢悠悠地说道：“这帮搞‘影蜕’实验的家伙，行事风格我很熟悉，和白家那些躲在实验室里的老学究不太一样，更激进，也更……有野心。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数据和样本，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足够稳定的‘容器’，来承载他们最终的作品——‘完美影蜕’。”
“而这个理想的实验场，”顾云深顿了顿，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需要满足几个条件：足够深厚的‘历史阴影’作为能量基底，足够隐蔽且空间广阔，最好还能有一些……现成的、可供‘优化’的素材。”
他收回目光，看向沈墨初和林晚星，一字一句地说道：“城西，废弃的‘永晖生物制药厂’。那里在几十年前曾是日军的一个秘密生化研究所，战后被改建，但底层结构还在，怨念和阴影沉淀了半个多世纪，是个绝佳的‘温床’。而且，根据我的一些‘小道消息’，最近那里，似乎有一些不该出现的‘人影’和能量反应，规模不小。”
永晖生物制药厂！林晚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是本市有名的闹鬼圣地，各种恐怖传说层出不穷，没想到背后竟有如此黑暗的历史。
“至于林朝月……”顾云深看向林晚星，眼神变得有些微妙，“我查到，在她‘出事’前大概一个月，曾以民俗采风的名义，多次独自或带着少量设备靠近过那片区域。最后一次，就是她‘自杀’的前三天。而且，有迹象表明，她当时可能……并非独自一人。”
并非独自一人？！林晚星的心脏猛地一缩。姐姐还有同伴？是谁？为什么从未听警方提起过？
“你有什么证据？”沈墨初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林晚星能听出他语气中一丝极力掩饰的波动。
顾云深嗤笑一声：“证据？沈墨初，你我都知道，有些事情不会留下能被警方找到的证据。我的消息来源自然有我的渠道。信不信，由你们。”他指了指一片狼藉的书店，“不过，看看这里，再看看之前那个被抽干影子的老头，你们觉得，放任那帮家伙在永晖厂继续搞下去，下一个会轮到谁？等他们真的弄出‘完美影蜕’，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我们几个人能解决的了。”
他抛出了诱惑，也点明了危机。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可能是附近居民听到动静报警了）在提醒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沈墨初眉头紧锁，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与顾云深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顾家行事乖张，目的难测，谁也不知道顾云深是真的想阻止白家的实验，还是想趁机夺取“完美影蜕”的成果，或者另有图谋。而且，他透露出的关于林朝月的信息，是真是假？是否是他为了促成合作而抛出的诱饵？
但顾云深的话也确实戳中了要害。永晖厂的情况未知，敌人隐藏在暗处，实力不明，如果真如他所说是对方的核心实验场，其危险程度远超这个书店据点。强行进攻，风险巨大。而林朝月的线索，对晚星，甚至对他自己……都至关重要。
林晚星看着沈墨初紧蹙的眉头，又看向一脸笃定、仿佛吃定了他们的顾云深，心中同样天人交战。姐姐的线索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无法放弃。但顾云深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她也心知肚明。
“我同意合作。”林晚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看向沈墨初，“无论多么危险，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只要有一丝找到姐姐真相的可能，我都必须去。”
沈墨初看向她，看到她眼中那近乎执拗的光芒，知道无法阻止。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做出了决断。他看向顾云深，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多了一份审视和警告：“可以合作。但前提是，信息共享，行动必须在我的主导和规划下进行。如果你敢耍花样，或者试图伤害晚星，我绝不放过你。”
顾云深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成交！我就喜欢沈兄你这爽快劲儿。放心，在搞定那帮疯子之前，我们是盟友。”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沈墨初的肩膀，被后者冷漠地避开，他也不在意，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里不能呆了，立刻撤离。”沈墨初不再废话，下令道。调查组成员迅速开始清理痕迹，准备撤退。
顾云深则凑到林晚星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林小姐，做个交易如何？到了永晖厂，你帮我一个小忙，我可以把我查到的、关于你姐姐那个‘同伴’的更多信息，单独告诉你。”
林晚星心中一震，警惕地看着他。
顾云深笑了笑，眼神深邃：“别紧张，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是觉得，有些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对你身边那位‘守护者’而言。”
他的话，像一根毒刺，再次轻轻扎在了晚星心中那根名为“怀疑”的神经上。沈墨初……他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众人迅速撤离了书店，分乘不同的车辆消失在夜色中。后续的现场处理和迷惑普通警方的工作，自有“上面”的人负责。
回到安全屋，气氛依旧凝重。合作虽然达成，但三方（沈墨初团队、林晚星、顾云深）之间的信任薄如蝉翼。沈墨初立刻召集核心人员，结合顾云深提供的信息，开始紧急制定针对永晖生物制药厂的侦察与行动计划。顾云深则被“请”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休息，美其名曰让他保存体力，实则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林晚星独自回到卧室，疲惫地倒在床上，大脑却异常活跃。姐姐可能还活着（或者说以某种形式存在），她有同伴，沈墨初似乎有所隐瞒，顾云深居心叵测……无数信息碎片在她脑海中冲撞，让她心乱如麻。
她拿出那个紫檀木首饰盒，轻轻摩挲着。姐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她手指无意中触碰到底部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凸起。她以前从未注意过。鬼使神差地，她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首饰盒底部的木板，竟然弹开了一个小小的、隐藏的夹层！
夹层里，没有珠宝，只有一张折叠得非常小的、泛黄的纸条。
林晚星的心跳骤然加速，她颤抖着手，将纸条取出，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条上，是姐姐林朝月那娟秀而熟悉的笔迹，只写了一行字，却让晚星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若我遭遇不测，小心沈墨初。他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守默人’在看着一切。”
守默人！又是这个称呼！沈墨初掉落的那张纸屑，姐姐留下的警告……
林晚星握着纸条，呆立在房间中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整个安全屋，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陌生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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