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脚步声,秦无月睁眼起身。她将袖中红绳断端重新缠紧,指尖触到那枚刻了“x”的铜钉。小师妹站在门外,低声说:“人都来了,在正殿等着。”
秦无月点头,拿起床板下的青皮账册和残信,用布包好。
她走出偏殿时,天色昏黄,风从山口吹进来,带着湿气。道观正殿前的空地上已站满人。执事弟子列在两侧,执法弟子甲站在靠后位置,手按剑柄。徐师兄低头立于阶下,没有抬头。老道士守在殿门旁,见她来了,微微侧身让开。
村民代表站在最外圈,有五六个年长者,手里拄着拐杖,神情不安。
她走上高阶,站在主位前。所有人目光集中过来。
她打开布包,取出账册,翻开第一页。
“玄阳丹三炉,换魔晶十二枚。”她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地脉引火符五道,交南岭客。顾氏血脉样本一份,待炼魂引。”
台下有人吸气。
她抬眼扫过人群。“这些交易,不是一日两日。你们当中有些人,夜里被叫去炼丹房取药,说是安神香,实则是为掩盖毒烟气味。你们以为是例行差事,其实是在帮他们遮掩罪行。”
执法弟子甲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继续念:“名单上的人,不止一个。徐师兄,你每月初七被召入炼丹房协助记录火候,可曾见过真正的丹方?你签的名字,用在了哪里?”
徐师兄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还有两名杂役道童,一个姓陈,一个姓李,昨夜还在为观主搬运黑色结晶。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从活人骨血中提炼出的邪物原料。”
人群开始骚动。
一名村老往前走了一步。“我家孙子上个月进观采药,回来就病了,一直咳血。你说的血脉样本……是不是也包括孩子?”
秦无月看着他。“如果你孙子曾在月圆夜被带入炼丹房,手腕有针孔痕迹,那就是。”
老人双手发抖,转向观主所在的方向。
观主此时从侧殿走出,面色沉静。“荒唐。一本来历不明的册子,就能定全观之罪?你有何证据证明这是真的?”
秦无月不看他,只对众人说:“证据不止这一本账册。”
她拿出残信,展开一角。“上面有血纹印记,是魔修结盟的凭证。落款写着‘事成之后,助尔突破元婴’。你们谁听说过观主闭关冲击元婴境?何时开始的?为何从未公示?”
没人回答。
她将信纸翻转,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个扭曲的符号。
“这不是普通的符文,而是需要用命格带煞之人的血才能激活的契约印。而我,正好就是这种命格。”
她停顿一下。“昨夜我用血试过这枚印记,它亮了。说明它还未失效,说明交易仍在进行。”
老道士这时上前一步,捧出一张图样。“这是驱邪幡松动的位置示意图,由小师妹绘制。每七日更换一次符纸,但最近三次,松动处都出现在同一方位。这不是意外,是人为破坏阵眼。”
他又拿出一枚铜钉。“钉帽上有刻痕,与今日清晨出现在徐师兄桌上的那枚完全一致。是谁放的?为什么只给他?”
徐师兄盯着那枚钉子,呼吸变重。
秦无月接着说:“我不是要指责任何人。我知道很多人只是奉命行事。但今天我把话摆在这里——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在这份账册里。你们不是工具,也不是药材。你们是人。”
她看向观主。“你利用他们的信任,把道观变成炼狱。你以为没人发现,其实早有人察觉异常。驱邪幡松动、弟子莫名昏睡、药堂气味刺鼻,这些都不是小事。你们装作看不见,是因为害怕。但现在,不能再装了。”
观主冷笑。“你拿不出原始文书,也没有第三方见证。仅凭几张破纸就想动摇道观根基?你才是那个心怀不轨之人。”
秦无月终于看向他。“那你敢不敢让所有人检查炼丹房地下密室?敢不敢打开那些封死的炉膛?敢不敢公布你这些年收取的物资清单?”
她往前一步。“如果你清白,就不该怕查。可你不敢查,因为你清楚里面藏着什么。”
她提高声音:“我已通知外界巡查使,明日午时抵达。若‘天狗食日’异象出现,而你仍无应对之策,那就不是天灾,是你故意为之!”
全场寂静。
一名年轻弟子突然开口:“我……我上个月送药进去,看见炉底有头发和指甲混在灰里……我不敢说……”
另一个声音响起:“我也闻到过血腥味,说是处理废料,可哪有废料要用黑布裹着埋进后山?”
村民代表中有人怒吼:“你们拿活人炼药,还敢自称修道之人?!”
观主脸色微变,但仍站着不动。
秦无月举起账册。“这份名单不会公开,除非你们自己选择离开。从现在起,任何人想走,我不阻拦。任何人想留下查清真相,我也不阻拦。但有一条——明天正午,若‘天狗食日’降临,而观主毫无动作,你们就知道,谁才是真正想借天象之乱达成私欲的人。”
她合上账册,放在案台上。
“今晚所有人自由行动。明早辰时,再聚于此。若有异动,自有后果。”
她说完,转身走下高阶。
小师妹快步跟上,手里仍拿着铜钉和图样。她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坚定。
秦无月走过人群时,听见低语不断。
“我明天不下山,我要看看太阳会不会被吞掉。”
“执法堂那几个人最近总往炼丹房跑……”
“我家侄女去年失踪,该不会也被……”
她没有回头。
回到偏殿门口,她停下,对老道士说:“灯留着,别灭。”
老道士点头。“我会守住藏经阁三层入口,钥匙在我身上。”
她走进屋内,关上门。
桌上水杯还在,昨晚留下的水印已经干了。她倒了一杯新水,喝了一口。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小师妹回来了。
“他们都散了,但没人回房休息。很多人在议论,也有几个弟子去了炼丹房外围查看。”
秦无月嗯了一声。“让他们看。看得越多,越不会轻易被蒙蔽。”
小师妹低声问:“如果明天太阳没事呢?如果什么都没发生……”
“会发生。”她说,“阵法已经催动,血裂正在扩大。我们阻止不了异象,只能决定谁该为此负责。”
小师妹沉默一会儿,又说:“徐师兄刚才来找我,问我那枚铜钉是不是你给的。我没说。”
“他很快会明白。”秦无月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外面灯火零星,风穿过廊柱,吹动檐角铜铃。
一只乌鸦落在屋顶,低头啄了两下瓦片,飞走了。
她盯着那片瓦,发现有一块边缘翘起,露出下方暗格的一角。
她记下了位置。
远处钟声敲了八下。
她吹灭灯,坐在黑暗里。
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起身开门。
小师妹冲进来,喘着气。“炼丹房……炉子又炸了。这次不一样,墙角裂开一道缝,里面有光透出来,红色的,像血一样。”
秦无月抓起外衣往外走。
路上遇到两名弟子,神色慌张。
“我们不敢靠近,那光碰到皮肤会烫伤。”
她加快脚步。
还没到炼丹房,就看见裂缝中渗出的红光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她站在十步之外,抬头看。
裂缝节奏和红绳残端的热度一致。
她伸手摸向袖中铜钉。
钉帽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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