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星晚研究石片，推测诅咒真相
路朝辞的声音，如山巅的寒雪，清冷而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穿透力，轻易地穿过呼啸的风声，落入夜星晚的耳中。
“你在那棵树上，待了多久？”
这个问题，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了她整个“受害者”剧本中最薄弱的一环。
被灵力托举在半空的夜星晚，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能感觉到，前方那道白衣背影虽然没有回头，但他的全部心神，却有相当一部分，依旧锁定在自己身上。
他还在怀疑。
这个问题不是随口一问，而是一次试探。回答的时间长短，躲避时的反应，都可能成为他判断的依据。
夜星晚的心思急转。她不能说自己刚上去，那无法解释她为何能躲过第一波能量冲击；也不能说待了很久，那又会引出“为何不早点逃走”的疑问。
她将脸上的惊恐与后怕，又加深了几分。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露出一个茫然又畏惧的表情，仿佛在努力回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身体也因此而轻轻颤抖。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与混乱，“我看到那个黑衣服的人，就很害怕……我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什么都没想，就……就爬上去了……”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底所有的精明与算计，只留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帝尊……是不是……是不是我躲在那里，才引来了爆炸？”她忽然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自责与恐惧的眼神望着路朝辞的背影，仿佛一个做错了事，害怕被责罚的孩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一招以退为进，瞬间将问题的焦点从“她如何躲过爆炸”转移到了“她是否引发了爆炸”这个更符合她“无知少女”身份的愚蠢担忧上。
她将自己的幸存，归结为一种可能招致了更大灾难的“错误”，从而巧妙地掩盖了那份不合常理的“幸运”。
路朝辞沉默了片刻。
风从他们身边掠过，吹动他的衣袂和发梢。他终究没有回头。
“与你无关。”他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那非你所能引动。”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夜星晚在心中，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暂时，是糊弄过去了。
但她很清楚，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会轻易消失。这个男人，远比苏媚、林浩之流要难对付千百倍。
被那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包裹着，夜星晚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装在精致笼子里的囚徒。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方带着自己飞行。这种将身家性命完全交托于宿敌之手的感觉，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下方飞速倒退的山林。屈辱、憋闷、杀意……种种情绪在她心底翻腾，最终都化为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发誓，等她恢复实力，定要将今日所受的这份“恩惠”，千倍百倍地“偿还”给路朝辞。
很快，苏家在秘境入口处设立的临时营地，便出现在视野之中。
路朝辞的身影，如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他一挥袖，那股托着夜星晚的灵力便散去了。
双脚重新踏上实地的瞬间，夜星晚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这并非伪装，而是在长时间的禁魔状态与高度紧张后，身体最真实的反应。
一名苏家长老眼尖，立刻迎了上来，看到路朝辞，以及他身后那个衣衫褴褛、满身血痕的苏晚，顿时大惊失色。
“帝尊！这……这是怎么回事？”
“秘境深处有高阶邪修出没，引发了空间暴动。”路朝辞言简意赅，目光转向刚刚站稳身形的夜星晚，“她无意中被波及，所幸并无大碍。你们好生照看。”
他的视线在夜星晚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复杂难辨。他似乎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他一走，那股压制着夜星晚、抽干她所有力量的无形力场，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干涸的经脉，仿佛久旱的河床，终于迎来了第一缕细微的“水流”。丝丝缕缕的魔气，开始从她身体的最深处，重新滋生、汇聚。
那种力量回归的感觉，让她几乎要舒畅地喟叹出声。
“苏晚！你没事吧？”长老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周围的苏家弟子也围了过来，看着她这副凄惨的模样，议论纷纷，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与好奇。
夜星晚的“表演”还在继续。她靠在长老的手臂上，身体依旧在“发抖”，脸色苍白如纸，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没事，只是吓到了”，便被长老搀扶着，送回了分配给她的独立帐篷。
帐篷的帘子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与声音。
夜星晚脸上的所有脆弱与惊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靠在简陋的床榻上，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体内力量一点一滴恢复的进程。那感觉很慢，像是往一个巨大的空湖里注水，但每一滴水的注入，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与踏实。
许久，她才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沉静的冰海。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和手臂上那些被碎石划出的伤口。伤口不深，但火辣辣地疼。这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方才的狼狈与无力。
她没有立刻处理伤口，而是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块从“洗髓花”下得到的、刻着字的石片。
石片入手粗糙，边缘还带着新翻出来的泥土气息。在帐篷内昏暗的光线下，那两个深刻的字迹，显得格外清晰。
“同命”。
夜星晚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这两个字。
作为曾经的魔界至尊，她的学识之渊博，远非这个时代寻常的修士可比。世间万千种文字，上古符文，她不说全部认得，也知晓十之八九。
第一眼看到这两个字时，她只觉得眼熟。此刻静下心来，仔细端详，脑海中尘封的记忆被缓缓揭开。
这不是诅咒的符文。
诅咒的文字，往往充满了扭曲、怨毒的笔触，每一个转折都透着恶意。而眼前这两个字，笔锋古拙、大气，结构开合有度，带着一种堂堂正正的韵味。
这是一种……契文。
一种源于天地初开、法则尚在混沌时期的古老契约文字。
在那个时代，契约并非人与人之间的简单约定，而是直接与天地法则沟通、刻印下不可更改的规则。一笔一划，都蕴含着大道之力。
夜星晚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诅咒与契约，一字之差，其本质却有天壤之别。
诅咒，是单方面施加的、意图造成伤害的恶毒术法。
而契约，是双方（或多方）共同遵守的、具备法则约束力的规定。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路朝辞是中了某种名为“同命相斥”的恶毒诅咒。可如果这不是诅咒，而是一份契约呢？
“同命……”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字。
共享命运，生死相连。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羁绊，而非诅咒。
那么，“相斥”呢？
靠近便会被剥夺所有超凡力量，沦为凡人。这个效果，就是契约的核心条款吗？
为什么？
一份将两个人的命运绑在一起的契约，为何要设定一个让他们在彼此面前“失效”的条款？
夜星晚的脑中，无数线索开始飞速串联。
她是魔尊，路朝辞是仙门帝尊。正邪不两立，他们本该是宿敌。如果他们相遇，以他们各自的身份和力量，最可能发生的结果是什么？
一场毁天灭地的战斗。
一个要卫道除魔，一个要颠覆乾坤。他们之间的冲突，足以将山河倾覆，日月无光。
那么……如果这份契约的目的，不是为了伤害他们，而是为了……阻止他们互相伤害呢？
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推测，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同命相斥”，或许根本就不是诅咒。
它是一种保护机制。
一份古老的、以天地法则为证的强制性和平条约！
它强行将两个命中注定会产生激烈冲突的个体，在相遇时拉到同一个水平线——凡人的水平线。没有了通天修为，没有了法则之力，他们就算想打，也最多是凡人间的拳脚相向，绝不可能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这个推测，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夜星晚心中所有的迷雾。
它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这种“诅咒”如此霸道，连她这位魔尊的力量都能压制——因为它本身就是法则层面的东西。
它也解释了“同命”这两个字的含义——因为某种原因，她和路朝辞的命运被强行绑在了一起，所以天地法则才会降下契约，阻止他们自相残杀。
夜星晚握着石片，手心因为这个惊人的发现而渗出细汗。
一直以来，她都将路朝辞视为一个行走的“灾厄”，想尽办法远离他，以求解开“诅咒”。
可如果这根本不是诅咒，而是保护呢？
那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岂不是南辕北辙？
新的问题，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是谁，在什么时候，订立了这份契约？契约的双方，是她和路朝辞本人，还是他们各自所代表的血脉或传承？契约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阻止他们互相毁灭，还是背后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
而这份“同命”的羁绊，究竟从何而来？
夜星晚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门，门后却是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庞大的迷宫。
她将石片翻了过来，想看看背面是否还有其他线索。
石片的背面，并不平整，布满了天然的坑洼与纹路。夜星晚之前并未在意，只当是普通的石质。
但此刻，当她将一丝微弱的魔气，小心翼翼地渡到指尖，再去触摸那些纹路时，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
她的指尖，仿佛触到了一片冰冷的星空。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纹路，在魔气的感知下，竟然构成了一幅……极其复杂、却又残缺不全的星图！
这星图的样式，她从未见过。它不属于修真界，不属于魔界，甚至不属于她所知的任何一个上古秘境。那些星辰的排列方式，遵循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诡异规律。
就在她试图用魔气深入探查那星图的瞬间，石片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忽然闪过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红光。
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猛地钻入她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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