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橙泽的目光在原野健一焦急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重量。走廊顶灯冰冷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出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
“原野课长，”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讨论一份普通的实验报告，而非一场关乎无数人生死的危机，“你带来的信息……很有趣。未确认生命体，古代遗迹文字，传说骑士……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确实构成了一个极具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的课题。”
他微微抬手，示意伍巧可以稍微放松一点戒备，但并未让她完全退开。
“我对超古代文明的确有所研究，龙虎集团的相关部门也一直在收集和分析世界各地的异常现象及古代文献。”
路橙泽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破解未知文字体系，需要我们最顶尖的算法支持、生物脑算力阵列以及庞大的跨文明语料库进行比对分析。这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
原野健一刚想急切地说什么，路橙泽却抬手打断了他。
“我愿意提供帮助。”这句话让原野健一脸上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彩，但路橙泽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但是，原野课长，我并非外交官，而是一名科研人员兼企业家。我的行动必须建立在充分准备和风险评估之上。龙虎集团并非慈善机构，我的时间和资源极其宝贵，投入这样一个跨国的、且明显存在高度危险的项目，需要周密的安排。”
他向前迈了半步，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原野健一的焦虑，直抵事情的核心。
“我需要这三周时间。”路橙泽的语气不容置疑，“第一，我需要你通过正式外交渠道，将所有已发现的石刻文字的高清影像、拓片、以及你们目前所有的分析报告，尽可能详尽地传输给我。我的团队需要先进行前期分析和数据库构建。”
“第二，”他指了指自己，又虚指了一下脚下的土地，“我手头有几个关键项目正处在最重要的收尾阶段，我必须亲自监督，确保它们稳定移交。这其中涉及的技术，其重要性不亚于你所说的‘未确认生命体’。”他想到了西格玛计划的优化和光子血液应用的下一步。
“第三，”路橙泽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既然是涉及战斗和未知生物的事件，我必须确保我自身以及可能随行团队的安全。三周时间，足够我准备好必要的‘保障措施’。”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数个想法，其中带上一个绝对服从、拥有Amazon细胞之力且无需考虑其生存性的“保镖”，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给他额外再装备其他道具也可以……)
他看着原野健一那双因希望和紧迫感而剧烈闪烁的眼睛，给出了最终的、斩钉截铁的答复：
“三周。三周之后，我会亲自前往新东京，看一看你们发现的遗迹，以及那些所谓的‘未确认生命体’。”
“在这期间，我的团队会开始远程处理你们传来的资料。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快、且最负责任的时间表。同意，就按我的要求去做。如果等不了……”
路橙泽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静静地看着原野健一。那平静的目光背后，是强大的自信和不容讨价还价的坚决。
原野健一张了张嘴，脸上闪过挣扎。三周，听起来如此漫长，每一天都可能有人死去。但他也深知，像路橙泽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因为他一番话就抛下一切立刻动身。对方愿意介入，并且给出了明确的时间表和条件，这已经是巨大的突破和让步了。
他最终深吸一口气，重重地低下头：“我明白了！路先生！非常感谢您愿意伸出援手！三周……就三周！我会立刻联系国内，将您要求的所有资料以最高优先级加密传送过来！拜托您了！”
“嗯。”路橙泽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向伍巧，“吴秘书，与原野课长对接后续事宜，确保信息传递通道的安全和高效，巧，你去送他离开。”
“是，路总。”伍巧和吴秘书干脆利落地应道。
路橙泽不再多言，对鲁三原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走向专属电梯。电梯门无声地滑开，又无声地闭合，将他与走廊里的焦急和恳求隔绝开来。
原野健一看着闭合的电梯门，长长地、复杂地吁出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像是终于卸下了一点重担，却又扛上了新的期待。
电梯内，路橙泽看着金属壁上自己冰冷的倒影，眼中掠过一丝极富探究欲的光芒。
“未确认生命体……古朗基么？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嘴角那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再次浮现。
“三周时间，正好足够让‘西格玛’完成初步的实战适应性调整了，当然，用不着三周，去外国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被人家直接干掉就不好了……”
【星龙联邦，S市，市长办公室】
数日后，路橙泽坐在市长鲁一发宽大办公桌的对面。办公室装修气派但不过分奢华，墙上挂着与中央要员的合影以及“为民服务”的书法横幅。空气中弥漫着上好龙井茶的清香。
鲁一发是个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中年男人，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但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显示着他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和路橙泽私交甚笃，既是紧密的政商合作伙伴，也带着几分长辈对杰出晚辈的欣赏。
“哎呀，橙泽老弟，今天怎么有空亲自跑到老哥我这小庙来了？”鲁一发亲自给路橙泽斟上茶，笑容满面，“听说你前几天又搞出了大动静？连霓虹国的什么课长都直接堵到总部去了？”
路橙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语气平淡：“一点小插曲，涉及一些古代文字的研究，已经处理好了。今天来找老哥，是有笔生意想谈谈。”
“哦？生意？”鲁一发兴趣更浓了，“你龙虎集团的生意那可都是大手笔，说说看，有什么好关照老哥我的？”他知道路橙泽口中的“生意”绝不会小。
“关于V1和G3系统。”路橙泽放下茶杯，直视鲁一发。
鲁一发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身体微微前倾：“V1？你愿意放开那个了？”他深知V1装甲系统的战略价值，也多次委婉提过希望路橙泽能考虑技术共享或合作生产，以增强联邦的常规力量，但路橙泽此前一直以技术尚未完全成熟、成本过高为由婉拒。
(虽然不如G3-x，但起码他愿意开放部分装甲技术，这是好事，龙虎集团造出来到装甲根本不够，但是如果星龙联邦的所有军工企业一起开动的话……)
“不是完全放开，是授权专利。”路橙泽纠正道，“我可以向联邦指定的、具备资质的军工企业授权V1系统的核心生产专利。”
鲁一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的喜色几乎要溢出来：“好事啊！天大的好事！老弟你终于想通了！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
他的话没说完，路橙泽便抬手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稳无波：“老哥，先别急。龙虎集团不是慈善总会，研发V1投入的资源是天文数字。专利授权，自然不是免费的。”
“应该的，应该的！”鲁一发连连点头，“国家肯定会给予相应的补偿和采购订单，绝不会让老弟你吃亏！”
路橙泽微微摇头：“我的方案是，采用分层收费模式。首先，每一家获得授权生产V1装甲的军工企业，每年都需要根据其产量和销售额，向龙虎集团支付一笔不菲的专利使用费。”
鲁一发点头：“合理，技术使用费嘛。”
“其次，”路橙泽继续说道，“联邦政府，或者说军方，每列装一套V1系统，无论是由哪家授权企业生产，都需要额外向龙虎集团支付一笔‘列装许可费’。这笔费用，算是国家层面为获得这项战略技术优势所支付的代价。”
鲁一发脸上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一下，他摸了摸下巴：“这个……老弟，这相当于双重收费了啊。军方那边的预算也不是无限的……”
路橙泽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老哥，V1的价值你很清楚。它能让普通士兵拥有对抗低阶怪人的基础能力。这份安全保障和战略优势，值这个价。而且，这能避免技术被单一企业垄断后漫天要价，我开放专利，本身就是一种让步。”
虽然鲁一发很想吐槽，制造这种装甲的技术不是只有你的公司才有，其他公司哪有垄断的能力……但也只是心里吐槽罢了。
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砝码：“另外，不仅仅是V1系统本身。与之配套的，例如V1击枪（V1 Gripgun）、Gm-01（Gm-01 Scorpion）等专属武器系统的制造专利，以及后续可能的升级组件，同样适用这套收费模式。
我可以保证，授权企业生产的关键零部件质量，必须经过龙虎集团的认证。”
鲁一发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明白路橙泽的意思。这确实不是免费午餐，龙虎集团依然牢牢掌握着核心技术和标准制定权，并通过专利费持续获利。
但另一方面，联邦确实能因此快速获得量产装甲的能力，大幅提升军警的战斗力，这笔钱花得……值。
尤其是最近世界各地异常事件频发，听说还有人变成的怪人。
“啧，”鲁一发咂咂嘴，指着路橙泽笑道，“你小子，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这算盘打得，我在隔壁办公室都听见了。”
路橙泽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互惠互利而已。老哥你可以和上面商量一下。这只是初步框架，具体费用比例可以再议。但我可以保证，即使加上这些费用，最终列装的V1系统成本，也远低于龙虎集团直接出售的价格，并且能快速形成规模效应。”
“行了行了，别跟我画大饼了。”鲁一发摆摆手，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松动了，“这事关系重大，我得和军部的几个老家伙通通气。不过……”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题应该不大。你这份‘心意’，老哥我先替上面谢过了。这确实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当然，是对我们双方，以及对整个联邦而言。”
他拿起茶杯，以茶代酒般向路橙泽示意了一下：“有了这东西，咱们腰杆子能硬不少。那些宵小之辈，还有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想动咱们也得先掂量掂量了。”
路橙泽也举杯示意，抿了一口茶。
“对了，”鲁一发像是刚想起来，“你准备那什么‘保障措施’，是不是就跟这个有关？要去霓虹那边掺和那滩浑水？”
“一部分。”路橙泽没有否认，“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嗯，小心点好。”鲁一发点点头，语气多了几分认真，“那边听说乱得很。需要什么支持，随时开口。好歹你也是咱们S市的招牌，可不能在外头吃了亏。”
“放心，老哥。”路橙泽放下茶杯，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绝对的笃定，“今后没什么能让我吃亏的东西存在了！不过……锈城……”
鲁一发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淡了几分，他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皮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话别说太满啊，老弟。”他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比如锈城那边……抱歉……提到你的……”
“没事，我洗耳恭听，想听一听老哥有什么高见，锈城那边为什么不动用雷霆手段清除掉祸患呢？比如派遣1号或者核弹。”
路橙泽目光微动，重新坐下，显露出倾听的姿态。关于锈城的细节，他大概清楚一点，但自己沉迷于研发，没有过多了解，听这位卤蛋头市长说说也好。
鲁一发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惨烈的时刻。
“锈城……那地方现在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怪人的乐园，生者的禁区。但不是我们不想用‘大家伙’（指核武器）把它从地图上抹掉。”他苦笑了一下，“原因没那么简单，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鲁一发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锈城地下，埋着一条贯穿三省的巨型战略天然气管道主干线，还有一个战备时代遗留的、规模惊人的地下燃油储备库。它的正下方，就是联邦能源动脉的‘心脏’之一。”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你想想，一颗核弹下去，那些怪物死不死另说，这条能源命脉肯定瞬间完蛋！引发的连环爆炸和生态灾难，足以让小半个联邦的经济和民生倒退二十年！
波及的范围和造成的后续死亡，可能比锈城里的怪物跑出来造成的破坏还要大！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当然了，它们自己明显也怕死，不敢乱动。”
“第二，”他继续道，“1号现在用应对大怪人的袭击……锈城那边没有违背底线，派遣的混蛋没有到达大怪人级别……换句话说，锈城现在的统领者在一些邪恶组织的口中大概是准干部级别的怪人……1号出手的话前方防线会出现缺漏，到时候可更了不得……”
“第三，”鲁一发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嘲讽，“国际舆论和邻国的压力。锈城再烂，它名义上还是联邦的领土，上面……理论上可能还有幸存者，虽然我们都知道希望渺茫。
在自己国土上扔核弹，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给那些一直盯着我们看的国家送上最好的攻击借口。制裁、孤立、舆论轰炸……后续的政治成本高到无法计算。”
他摊了摊手：“所以，不是我们不敢，而是不能。代价太大了，大到了我们根本无法承受的地步。投鼠忌器啊……我们现在只能尽可能封锁边境，建立隔离带，阻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同时指望像老弟你这样的天才，能尽快搞出点什么低成本、高效率的‘清理’手段。”
路橙泽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眼中飞速掠过的计算光芒显示他正在快速消化和评估这些信息。
能源命脉、地质灾难、政治成本……这些因素确实比单纯的“担心误伤”或“道德顾虑”更有说服力，也更符合一个庞大联邦机器的决策逻辑。
“原来如此。”路橙泽淡淡开口，“确实是很现实的制约因素。”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所以，老哥，V1系统的量产和列装就显得更为重要了。它至少能提供一种进入特定区域进行精准清理或救援的可能性，而不是只能被动地封锁，或者冒险动用同归于尽的手段。”
鲁一发重重地点点头：“是啊！所以你这专利开放得及时！赶紧把具体方案和价目表弄出来，我尽快去推动！”
“我会让助理送过来。”路橙泽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手时，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至于锈城……或许未来某天，会有不需要动用‘大家伙’也能‘打扫干净’的办法。”
说完，他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鲁一发看着重新关上的门，愣了几秒，随即失笑摇头，低声自语：“这小子……口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说不定呢？”
他拿起电话，准备开始为V1和G3系统的专利授权事宜奔走。至少，这是眼下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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