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朝阳宫内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核心几人心中皆绷紧了一根弦。京禧依旧每日亲自照料沈寰璘,但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与等待。
是夜,子时刚过,万籁俱寂。一道黑影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掠入朝阳宫,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岗,直入密室。正是负责此次监视行动的江红鱼。
密室中,京禧、顾知微、以及负责宫内防卫的墨离早已等候在此。烛光下,江红鱼虽刻意压制,但眉宇间的振奋与凝重交织。
“殿下!”江红鱼单膝行礼,声音带着行动后的微喘,“幸不辱命!”
“详细道来。”京禧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江红鱼深吸一口气,条理清晰地汇报:“属下带了三名绝对可靠的好手,按计划潜伏于那废弃渔港之外。子时前后,果然有三条吃水颇深的乌篷船悄然而至,船上并无明显标识,但桅杆上挂着的,正是与那线人所供无误的暗号灯笼。接应的人马约二十余,皆着黑衣,身手矫健,为首者右脸确有一道狰狞刀疤,与描述一致。”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光:“他们卸下的货物,皆用油布包裹严密,形制统一,长约五尺,宽一尺有余。搬运时极其小心,但偶尔碰撞间,发出的乃是金铁交击之声!属下等人凭借微弱月光与听声辨形,几乎可以断定,那油布之下,正是制式腰刀与强弓劲弩无疑!数量……粗略估算,足以装备一整个百人队!”
足以装备百人队的军械!在京畿重地,由贵妃母族秘密运输接收!此事的性质,已不再是普通的贪墨或结党,而是形同谋逆!
顾知微与墨离闻言,皆是面色一变。墨离沉声道:“私藏甲胄兵械,律同谋反!慕家竟敢如此!”
京禧眼中寒芒大盛,但依旧冷静:“可曾记录下接货之人的样貌、特征,以及货物最终运往何处?”
“有!”江红鱼从怀中取出一卷细帛,上面用炭笔勾勒了数十幅简单却特征鲜明的人像,尤其那刀疤脸首领,画得尤为传神。“货物被他们用早已备好的马车运走,属下派人远远尾随,最终见其驶入了西郊……‘沁芳园’的后门。”
“沁芳园……”京禧低声重复,与顾知微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是慕贵妃娘家,慕府名下的一处别院,以景致清雅着称,平日里是慕家女眷赏玩休憩之所,谁能想到,竟成了藏匿违禁军械的窝点!
“好!红鱼,此次你立下大功!”京禧赞许道,随即神色一肃,“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兄弟,重赏!那名线人,立刻按约定,秘密送他与其母离开京城,确保万无一失!”
“是!”江红鱼领命。
“殿下,”顾知微适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如今人证、物证已初步成型,加之朝堂弹劾,或可……”
京禧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她站起身,在密室内缓缓踱步。“证据确凿,但……仍差一步。”她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三人,“我们即便此刻将此事捅到父皇面前,慕家亦可断尾求生,推出那‘刀疤脸’乃至‘永昌货栈’顶罪,声称是下人瞒着主家所为,他们最多落个治家不严之过。沁芳园?他们大可说是被恶仆蒙蔽利用。想要撼动慕贵妃及其父兄的根本,必须要有更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知情,甚至主导此事!”
“殿下的意思是?”墨离皱眉。
“我们需要……他们往来书信?或是核心人物的口供?”江红鱼猜测。
京禧摇了摇头:“书信难寻,口供更是险之又险。”她目光幽深,“我们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慕家自己跳出来的时机。父皇近日虽对慕家不满,但尚未到彻底厌弃的地步。我们需要一件事,一件能让父皇对慕家、尤其是对慕贵妃,彻底失望、乃至震怒的事情。”
她看向顾知微:“顾姐姐,将我们掌握的关于军械运输的证据,以及沁芳园的线索,同样整理成一份密报。但这一份,先压下来,不必立刻呈送。”
顾知微瞬间明了:“殿下是想……引蛇出洞?”
“不错。”京禧颔首,“慕家接连受挫,前有弹劾,后有陛下彻查宫内,他们必然不会坐以待毙。我们按兵不动,外松内紧,他们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便更容易行差踏错。而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很可能就是我们要等的那把火。”
她看向墨离和江红鱼:“墨离,宫内防卫,尤其是太子和几位皇子公主的安全,绝不能有丝毫松懈。红鱼,宫外的监视不能停,沁芳园、永昌货栈,乃至慕家其他可能的据点,都要盯紧,看看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是!”两人齐声应道。
密议既定,众人悄然散去。京禧独自留在密室中,看着摇曳的烛火,心中思绪翻涌。证据在手,却引而不发,如同拉满的弓弦,等待着最佳时机,射出那决定胜负的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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