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之事,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京禧“借刀杀人”的妙计下,涟漪渐平。红鱼传回消息,蚩骨祭司与敖钦残部勾结、引外敌觊觎本族的行径,已通过隐秘渠道在南疆黑苗内部悄然传开,引起了现任掌权者的震怒。想来不久,黑苗内部自会清理门户,无需王庭再费一兵一卒。
草原迎来了又一个水草丰美的夏季。勃日帖·宸已能满地乱跑,咿呀学语,那双酷似其父的锐利眼眸中,已初显聪慧与好奇。勃日帖对这个继承人寄予厚望,政务之余,最大的乐趣便是带着儿子在校场边,看勇士们摔跤骑射,或是将他架在自己脖子上,巡视欣欣向荣的王庭。
京禧的身体已完全恢复,甚至因规律的作息与适度的草原生活,气色较之在宫中时更为红润健康。她并未沉溺于眼前的安宁,目光投向了更深远的地方。西盐之路已然畅通,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与影响力,但她深知,单一的财源并非长久之计,且过于依赖西路,易生掣肘。
这一日,她召来了金铃。经过数年经营,金铃已不仅是潜伏的暗桩,更成了连接草原与外部世界的重要商业纽带。
“金铃,如今西盐稳固,商路已通。然贸易之道,贵在互通有无。”京禧于凤栖苑的书房中,面前铺着一张粗略的草原与周边地域图,“我草原盛产牛羊马匹、皮毛乳酪,然铁器、精细布帛、茶叶、药材等多赖外部输入。以往多为零散交易,易被中间商盘剥,且品质良莠不齐。”
金铃一身利落的商贾打扮,眼中精光闪烁:“殿下的意思是,欲仿效西盐,建立官营的……‘百货互市’?”
“不错。”京禧指尖划过地图上几个关键节点,“可在王庭,以及西部、东部几处交通便利、部族聚集之地,设立官办互市场。由王庭统一管理,规范交易,平抑物价,确保品质。所得利润,部分归入王庭,部分则可返还各部,或用于兴办学堂、医署等公益之事。”
她顿了顿,看向金铃:“此事,需得一精明强干、且忠于王庭之人总揽其责。你常年行走商路,熟知行情,人脉广阔,又与各部皆有接触,是最合适的人选。”
金铃心中激荡,这是明晃晃的重用与放权!她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承蒙殿下信重!金铃必竭尽全力,办好互市,绝不负殿下所托!”
“起来吧。”京禧虚扶一下,语气温和却带着告诫,“此事关乎草原民生与王庭威信,需得公正廉明,切忌因私废公。初期或许会遇到些阻力,尤其是那些习惯了从中牟利的旧有商队。你可从我们已掌控的西盐利润中,拨付一部分作为启动资金,并让巴图的护盐卫,在必要时提供护卫。”
“属下明白!”金铃郑重点头。
京禧又补充道:“互市之物,亦可有所选择。除了日常所需,亦可引入些中原的书籍、种子、精巧器物,潜移默化,开阔牧民眼界。”
金铃领命而去,雄心勃勃地开始筹备这庞大的“青盐之盟”计划。
勃日帖对京禧此策亦是大力支持。他如今对京禧在经济与民生上的远见已是深信不疑,立刻下旨,赋予金铃相应的职权,并调拨人手协助。他看着京禧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务,那份从容与智慧,让他心折不已。
夜幕降临,勃日帖处理完政务回到凤栖苑。苑内灯火温馨,京禧正坐在铺着柔软狼皮的毯子上,耐心地教宸儿辨认中原带来的识字书。小家伙盘腿坐在母亲对面,小手指着书上的“山”字,奶声奶气地跟着念。
勃日帖没有打扰,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烛光勾勒出京禧柔和的侧脸和儿子专注的小模样,一种名为“家”的暖流充盈着他的胸腔。他走过去,自然地坐在京禧身边,将儿子揽入怀中,笑道:“今日又学了什么?”
宸儿举起卡片,炫耀般地道:“父汗!山!”
“好!吾儿真聪明!”勃日帖朗声大笑,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又转向京禧,目光温柔,“辛苦你了,白日操劳政务,晚间还要教导孩儿。”
京禧浅浅一笑:“教导宸儿,亦是乐事。”她看着勃日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满足,心中亦是宁静。权力之路固然荆棘密布,但能有此片刻温情,有子聪慧,夫婿爱重,她所求的,似乎也在一点点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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