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以血明志的疯狂举动,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狼族部落内部,气氛变得更加微妙。雷恩信守了承诺,动用了部落最好的药材和资源救治凌霄,甚至默许了苏星几乎不眠不休的守候。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狼王周身的气场比以往更加冷硬,那双金褐色的眼眸扫过苏星和凌霄所在的方向时,总带着一种深沉的、被压抑的风暴。
苏星颈间的狼头骨牌依旧戴着,但它所象征的“合作”,已然蒙上了一层血色与裂痕。她变得更加沉默,除了必要的沟通,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耗在了工坊和凌霄的石屋之间。她用近乎苛刻的标准要求着冶铁的进展,仿佛想用技术的突破来填补内心的动荡与不安。古鲁长老等人能感受到她平静表面下压抑的某种力量,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石屋内的凌霄,在经历了那次濒死的爆发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
他不再流露出明显的痛苦或焦躁,甚至配合灰岩长老的治疗到了近乎温顺的地步。但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曾经燃烧的疯狂火焰并未熄灭,而是沉淀为一种更加幽深、更加坚定的东西。他清醒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努力引导着体内残存的本源力量,去温养、修复那几乎被他亲手再次撕裂的翅膀。那过程无疑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但他连眉头都不再皱一下,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偶尔滑落的冷汗,昭示着他正在经历的煎熬。
苏星守在他身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里那股正在缓慢凝聚、如同寒冰下暗流般的力量。她知道,那场自残并非终结,而是一场涅盘的开始。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或许将不再是那个只能无力躺在床榻上的伤者。
这天下午,苏星正在工坊测试一种新的淬火介质,一个负责照料凌霄的年轻狼族战士匆匆跑来,脸色有些奇怪。
“苏星长老,凌霄殿下他……他想见您。”战士的语气带着一丝犹豫,“他说……有东西要给您看。”
苏星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工具,立刻赶回石屋。
推开石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凌霄依旧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他背后那双被重新妥善固定、包裹着厚实药膏和绷带的黑色羽翼,其中一只(伤势相对较轻的那只)的末梢,几根漆黑的翎羽,竟然顽强地穿透了绷带的束缚,微微颤抖着,在从窗口斜射进来的阳光下,流转着一层黯淡却无比真实的金属光泽!
他在尝试……主动控制他的羽毛!这是翅膀功能开始恢复的征兆!虽然只是最微末的一丝,但这意味着,他折断的翅膀神经和肌肉连接,正在重新建立!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凌霄缓缓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她,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疯狂与绝望,也没有了刻意的疏离,只剩下一种沉淀后的、如同深海般的平静与专注。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看向那几根颤动的翎羽。
然后,在苏星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那几根翎羽极其轻微地、但却无比清晰地,抖动了一下,仿佛在向她致意,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
他,正在回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热流猛地冲上苏星的鼻尖和眼眶。她快步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几根带着生命律动的黑色羽毛。
微凉,坚韧,带着一种属于天空的、不屈的意志。
“……太好了。”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带着颤抖气音的字。
凌霄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和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喜悦与激动,冰蓝色的眼眸中终于漾开了一丝极浅极淡的、真实的暖意。他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轻轻覆上了她触碰他羽毛的手背。
他的手掌依旧有些凉,却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等着我。”他看着她,声音依旧沙哑,却无比清晰和坚定,“不会……太久了。”
没有激烈的誓言,没有痛苦的质问,只有这简单的三个字,和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
这一刻,石屋内弥漫的血腥气仿佛被一种新生的希望所驱散。
然而,这短暂的温情与希望,并未持续太久。
当晚,苏星在自己的小屋整理墨衍之前留下的、需要用特殊药水显影的兽皮卷时(她终于找到了一种可能有效的植物汁液),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
不是雷恩沉稳的力道,也不是狼族战士惯有的节奏。
苏星心中警铃微作,迅速藏好兽皮卷,沉声问道:“谁?”
“苏星长老,是我,银爪。”门外传来银爪的声音,语气似乎……有些不同以往的凝重,“王请您过去一趟,有……‘客人’到访。”
客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苏星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想到了墨衍,但银爪的语气又不像是发现了狐族的踪迹。
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物,打开了门。
银爪站在门外,脸色确实不太好看,他看着苏星,眼神复杂,低声道:“是狮族的人……来了三位长老,气势汹汹。王让你……小心应对。”
狮族长老?!
在这个凌霄伤势刚有起色、内部关系微妙紧张的时刻?烈,他终于还是不甘寂寞,要以另一种方式,再次介入了吗?
苏星握紧了颈间的狼头骨牌,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刚刚看到的一丝微光,瞬间被新的、来自外部的暗流所笼罩。
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而这一次,她将直接面对来自强大狮族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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