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地下冰穹的过程,如同在崩塌的世界边缘狂奔。身后“远古之影”的咆哮与冰层碎裂的轰鸣交织成毁灭的交响曲,每一次震动都让通道簌簌落下更大的冰块。凌霄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苏星,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冰岚之力不仅用于加速,更在身后不断凝结出厚重的冰墙,试图延缓可能的追击。烈的火焰为队伍照亮前路、焚烧掉落的障碍,苍则拼尽全力维持着三人的防护和气息稳定,脸色比地上的冰雪还要苍白。
当四人终于冲出那条古老的冰道,回到相对安全的霜狼堡上层区域时,身后那条通道的入口已在一声巨响中被彻底塌方的冰雪掩埋,将地底的恐怖暂时封存。但整个霜狼堡依旧在持续不断的、沉闷的震动中呻吟,冰晶灯盏早已熄灭大半,墙壁上裂纹蔓延,恐慌的气氛如同冰冷的雾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雷恩早已等候在最近的厅堂,他身边聚集着沃夫加等将领和一些神色惊慌的族人。看到凌霄抱着浑身浴血(主要是七窍渗出的血痕)、昏迷不醒的苏星冲出,以及紧随其后、同样狼狈不堪、气息萎靡的烈和苍时,雷恩的心沉到了谷底。
“快!去寒冰玄玉床那里!”雷恩立刻下令,同时亲自上前,想要接过苏星,却被凌霄一个冰冷而充满警告的眼神定在原地。凌霄没有丝毫停留,抱着苏星,如同一阵疾风般冲向侧殿方向。烈和苍紧跟其后。
雷恩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刺痛与焦虑,迅速安排沃夫加等人继续维持秩序、加固堡垒、监控地下动静,然后也快步追向侧殿。
侧殿内,玄玉床的幽光似乎都因主人的重创而黯淡了几分。
凌霄小心翼翼地将苏星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安置易碎的琉璃。苏星脸上的血痕已经凝固,衬得肤色愈发惨白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周身的气息混乱而微弱,灵魂的波动更是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且依旧带着那股令人不安的、冰冷虚无的异质。
苍不顾自身消耗,立刻扑到床边,翠绿的自然之力如同最焦急的溪流,疯狂涌入苏星体内。然而,这一次,他的治愈之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苏星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布满裂痕、却充斥着狂暴异种能量的容器,自然之力一进入,便被那些混乱的规则之力与残留的“虚无”气息撕扯、消磨,修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崩溃的速度。更可怕的是,苏星的灵魂本源,似乎因为过度透支和禁忌规则的冲击,出现了某种……“涣散”的迹象,正在缓慢地流失活力!
“不行……太严重了……”苍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绝望,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她的身体和灵魂都被那种力量反噬得太厉害……常规方法……效果微乎其微!”
“那怎么办?!”烈暴躁地低吼,一拳砸在玄玉床柱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拳印,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无力感,“难道就这么看着她……”
“闭嘴!”凌霄猛地转头,金眸中血丝密布,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凶兽,那冰冷刺骨的目光让烈都下意识地窒了一下。但随即,凌霄眼中的暴戾又被更深沉的痛苦与恐惧取代。他紧紧握住苏星冰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冰岚之力输入,却同样被那混乱的能量场排斥、削弱。
雷恩站在门口,看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苏星和围在床边束手无策的三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为了替他剥离印记,苏星不会消耗巨大,不会在地下被迫动用那种禁忌力量!
自责、痛苦、愤怒……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知道,此刻崩溃于事无补。他是北境之王,必须冷静。
“苍医师,”雷恩强迫自己用最沉稳的声音开口,“北境有一处秘地,名为‘冰心莲池’。传说池底生有万年冰心玉莲,其莲子乃天地至寒至纯之精华,有稳固神魂、涤荡邪秽、重续生机的奇效。或许……对苏星有用。”
苍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冰心莲池?在何处?莲子可易得?”
雷恩的眉头却深深锁起:“莲池位于永冻峰巅的‘绝寒之眼’,是北境至寒至险之地,终年被绝对零度的冰风暴笼罩,更有天然形成的、能冻结灵魂的寒冰领域。即便是我族最强者,也极少敢踏足。至于莲子……冰心玉莲千年一开花,花期仅三日,花落即莲子成熟脱落,沉入池底玄冰之中,极难寻觅。上一次有记载的取莲,已是五百年前。”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更严酷的现实浇了一盆冰水。
“管它什么绝地!老子去取!”烈毫不犹豫地吼道,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凌霄和雷恩同时喝道。
凌霄冷冷地看着烈:“绝寒之眼,连鹰族都难以飞越。你一身火气,进去就是找死,还会引发更大的冰火冲突,可能毁了莲池!”
雷恩也沉声道:“烈阁下勇气可嘉,但那地方非同小可,盲目闯入不仅无法取莲,反而可能葬身其中。我们需要计划。”
“计划?苏星等得起吗?!”烈双目赤红。
床榻上,苏星的呼吸似乎又微弱了一丝。
苍紧紧握着苏星的手,翠绿的眼眸中挣扎片刻,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决然:“我去。”
三人同时看向他。
“我的自然之力属性相对平和,对极端环境的适应力或许比你们强一些。而且,我对生命能量的感知最敏锐,或许能在池底找到莲子。”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苏星……等不起了。”
凌霄死死盯着苍,又看向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苏星,胸膛剧烈起伏。理智告诉他,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情感上,他无法接受让重伤的苏星离开自己的视线,也无法放心让苍独自去闯那绝地。
雷恩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我与你同去。我对永冻峰地形更熟悉,能避开一些已知的危险区域。而且,我的银狼血脉在极寒中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他看向凌霄和烈,“凌霄少主,烈阁下,苏星就拜托你们了。务必稳住她的情况,等我们回来!”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将守护苏星的重任暂时交给凌霄和烈,对雷恩而言同样是一种煎熬。但他知道,此刻分头行动,争取时间,才是唯一的选择。
凌霄与雷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这一次,不再有猜疑与敌意,只有为了同一个目标的沉重托付与短暂共识。凌霄重重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烈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狠狠点了点头:“你们快点!老子和冰块脸会看好她!”
事不宜迟,雷恩与苍即刻准备出发。
雷恩换上了最御寒的雪狼王皮甲,带上了族内珍藏的、能提供有限暖意和方向指引的古老冰符。苍则带上了所有能想到的、应对极端严寒和灵魂冻结的丹药与草药,并将剩余的大部分自然之力种子留给凌霄,叮嘱他定时为苏星温养经脉,哪怕效果微弱。
没有多余的告别,雷恩与苍在沃夫加等人的护送下,顶着愈发狂暴的风雪,毅然决然地冲出了霜狼堡,向着那座如同利剑般刺入苍穹、终年被冰雪与死亡笼罩的永冻峰进发。
侧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苏星微弱的呼吸声和堡外风雪永不停歇的呜咽。
凌霄坐在床边的石凳上,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另一尊冰雕,唯有那双紧握着苏星手的、微微颤抖的手,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不断将精纯的冰岚之力,以最温和的方式输入苏星体内,不求治愈,只求稳住她那一丝丝正在流失的生机,抵御着灵魂涣散的趋势。
烈则如同真正的困兽,在殿内有限的空间里焦躁地踱步,每一次沉重的脚步都显示着他内心的暴戾与无力。他不敢大声咆哮,怕惊扰到苏星,只能死死咬着牙,任由赤金烈焰在体表明灭不定,将周围的空气灼烧得微微扭曲。
时间,在等待与煎熬中,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而在地底深处,被冰雪暂时掩埋的恐怖,并未真正沉睡。“远古之影”的咆哮虽然被隔绝,但那充满憎恶与吞噬欲的冰冷意志,依旧如同暗流,在霜狼堡的地基之下,缓慢而坚定地涌动着,寻找着下一个突破的契机。
墨衍的阴影,远未散去。他所图谋的“仪式”和“降临”,似乎正随着地脉的异动与“远古之影”的苏醒,一步步逼近现实。
五颗因苏星而紧密相连、又充满复杂纠葛的心,在这北境绝地的风雪与危机中,被迫暂时分离。雷恩与苍踏上了寻求唯一希望的险途;凌霄与烈则守护着渺茫的生机,在寂静中与死神争夺时间。
裂冰的回响,在北境的天空与大地间震荡。而五心的归处,此刻都系于那永冻峰巅,渺茫的冰心莲池,与玄玉床上,那缕微弱却顽强的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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