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继续弥漫，已经越过了木星轨道，它的目标明确——地球，这个刚刚爆发出惊人“噪音”，干扰了“肃正”进程的“病灶”。
星港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之前的“文明之火”似乎并未改变结局，反而可能加速了毁灭的到来。
李一凡却挣扎着站起，他的眼神不再迷茫，反而燃烧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他回想在虚境中感受到的那一丝“悲伤”，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诺拉！集中所有剩余能量，激活月球晶髓样本！不要求防御或攻击，只要求……共鸣！共鸣频率，锁定我意识中记录的那一丝‘悲伤’波动！”他几乎是吼着下达命令。
“指挥官，这太冒险了！晶髓能量所剩无几，而且我们根本不了解那种波动！”07号工程师试图劝阻。
“执行命令！”李一凡不容置疑，“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那不是冰冷的程序！那‘肃正’的背后，有‘人’！”
尽管难以置信，命令还是被迅速执行。月球基地，那块仅存的晶髓样本被超负荷激活，幽蓝色的光芒剧烈闪烁，按照李一凡提供的、来自虚境体验的模糊频率，发出了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特定情感信息的共鸣波。
这道微弱的波束，穿越空间，迎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奇迹发生了。
当共鸣波触及“黑暗”的边缘时，那无可阻挡的弥漫之势，再次……停了下来。
不仅仅是停止，那粘稠的“黑暗”开始如同退潮般缓缓收缩、凝聚。最终，在地球轨道之外，凝聚成了一个无法用大小来形容的、纯粹的“黑点”。
紧接着，一段直接作用于李一凡（或许也包括地球上所有尚有意识的存在）脑海的信息流，缓缓传来。这信息流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仿佛亘古不变的疲惫与深深的悲伤。
【……为何……挣扎……】
【……归于寂静……即是安宁……亦是……慈悲……】
李一凡强忍着意识的刺痛，集中全部精神回应：“你是谁？这就是你毁灭无数文明的理由？因为所谓的‘慈悲’？”
【……吾乃……‘归寂者’……亦可称……‘清洁工’……】
【……文明……是宇宙的……‘伤’……是秩序的……‘癌’……】
【……汝等可知……文明的终点……是何等……绝望与扭曲……？吾……见证过太多……】
【……在其堕入深渊……污染整个族群意识……引发更大灾难之前……予以洁净……是唯一……也是最后的……仁慈……】
信息流中，夹杂着一些模糊的片段：某些文明在发展到极高层次后，因内部矛盾或技术失控，意识融合成疯狂的集体怪物，开始吞噬星辰；有的则因触及禁忌，打开了连通恐怖维度的通道，引来了更可怕的存在……这些，就是“肃正”或者说“归寂”的真正原因？预防性的“清理”？
李一凡明白了。这“归寂者”并非纯粹的毁灭者，它更像是一个目睹了太多悲剧、最终选择了最极端方式来“保护”宇宙不再诞生更大悲剧的……绝望的“医生”。它的“慈悲”，是建立在绝对悲观主义之上的。
“但你不该剥夺我们选择的权利！”李一凡用尽全部意志反驳，“即使前路是深渊，那也是我们自己的路！文明的意义在于过程，在于挣扎，在于爱与恨，在于创造与毁灭交织的一切！而不是你定义的‘安宁’！”
【……过程……即是痛苦之源……】
【……汝等之‘火’……很温暖……但也……很危险……】
【……罢了……】
【……此区域……已被标记……‘高潜在污染风险’……】
【……吾将……离开……但‘观察’……将继续……】
【……若汝等……亦步向终末之途……‘归寂’……必将再临……】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
那个凝聚的“黑点”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弥漫在太阳系边缘的“黑暗”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星空恢复了“正常”。
劫后余生。
巨大的虚脱感席卷了所有人。
我们……活下来了？
因为……我们证明了我们的“危险”与“不可预测”，反而让对方觉得暂时“清理”的代价过高，或者……不值得？
这是一种何等讽刺的胜利。
李一凡瘫倒在地，望着指挥中心穹顶模拟出的星空，泪水无声滑落。
为逝去的，也为这艰难而屈辱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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