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向翻涌的海面。
“不屈者号”静静地漂浮在逐渐平息的浪涛中，船身遍布着狰狞的伤痕，断裂的桅杆和破损的船舷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死战的惨烈。
风暴过去了。
莉娜站在船舵前，身形单薄，握着舵轮的双手却纹丝不动。
海风吹拂着她沾着水汽的发丝，她的目光越过船头，投向那片被阳光照亮的未知海域。
在她身后，拉姆和他的两个学徒瘫坐在甲板上，大口喘着气，脸上交织着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船舱里，雷恩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胸膛有节奏地起伏。
一切归于平静。
…
三天后。
伟大航路的海面，碧蓝如洗。
这三天，是“不屈者号”出海以来最平静的一段时光。
海面风平浪静，阳光和煦，只有海鸥的鸣叫声偶尔划破宁静。
拉姆带着学徒们，用船上有限的备用材料，对“不屈者号”进行着最基础的修补工作。
敲敲打打的声音，成了这艘船新的背景音。
船长室内。
莉娜拧干了毛巾上的温水，俯下身，小心地擦拭着雷恩的脸。
他依旧在昏睡。
这三天，他身体的温度已经完全恢复正常，那濒临停止的心跳也早已变得强劲有力。
只是，他始终没有醒来。
莉娜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他硬朗的面部轮廓，擦去那道已经结痂的细长伤口。
她的目光专注，擦拭完脸颊，她又掀开薄被的一角，检查他那条曾经冒出青烟的左臂。
手臂上的皮肤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看上去比右臂要苍白一些，肌肉线条也显得有些萎靡。
似乎那一次极限的爆发，对这条手臂造成了某种深层的损伤。
莉娜轻轻放下他的手臂，为他盖好被子，起身准备离开。
也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一下。
莉娜的脚步停住了，她屏住呼吸，慢慢转过身。
雷恩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刺目的光线让他有些不适，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视野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木质的天花板，熟悉的纹路。
他还活着。
“你醒了？”
一个带着些许沙哑和浓浓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雷恩转过头，看到了站在床边的莉娜。
她看上去憔??了不少，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阴影，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光。
“我睡了多久？”雷恩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三天。”莉娜回答，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扶着他的后颈，小心地喂他喝下。
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雷恩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靠在床头，打量着四周。
“我们逃出来了？”
“嗯。”莉娜点点头，“你把我们带出来了。冲进了风暴的中心，甩掉了他们。”
“船呢？”他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这个。
“拉姆他们在修补，主体结构没事，‘亚当’木料的坚固超乎想象。”莉娜的语气轻松了不少，“它挺过来了，和我们一样。”
雷恩点了点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别乱动！”莉娜按住了他，“你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
“没事。”
雷恩坚持着坐了起来，双脚落地。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和无力感袭来，让他身体晃了晃。
莉娜立刻扶住了他。
她的身体很瘦弱，却在此刻给了雷恩最坚实的支撑。
雷恩靠在她的肩上，缓了几秒，才重新站稳。
“去甲板上看看。”
“我扶你。”
莉娜没有再劝，只是用自己的肩膀，分担着雷恩大半的重量。
两人搀扶着，走出了船长室。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大海气息的微风拂面而来。
甲板上，拉姆正指挥着学徒固定一处断裂的栏杆。
看到雷恩走出来，老船匠手里的锤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船……船长！”拉姆的嘴唇哆嗦着，老眼中泛起水光，“您……您终于醒了！”
“我没事。”雷恩对他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虚弱，但足够清晰。
“太好了！太好了！”
两名学徒也围了过来，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个男人，是他们的主心骨。
他醒了，这艘船就有了魂。
“都过来，开个会。”雷去示意几人聚拢。
他靠着主桅杆坐下，莉娜坐在他的身旁。
“拉姆，报告一下船的状况。”
“是，船长。”拉姆抹了把脸，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托‘亚当’木料的福，船的龙骨和核心船舱没有大碍。但是，船体外壳多处破损，主桅杆断裂，船帆几乎全毁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在风暴里超负荷运转引擎，储备的优质燃煤消耗了七成以上。”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
“还有船上的淡水和食物，也所剩无几了。”
莉娜补充道：“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最多还能支撑五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港口进行补给。”
生存的压力，再一次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雷恩看向莉娜：“航向呢？”
莉娜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永久指针。
“我们在三天前冲出风暴后，就一直在朝着它指引的方向航行。”
雷恩看着那根坚定不移的指针，又看了看海图。
“阿拉巴斯坦。”
一个巨大的沙漠王国。
“那里是世界政府加盟国，有海军基地，但也是一个足够繁华和庞大的国家。”莉娜分析道，“在那里，我们能轻易补充到所有需要的物资，甚至找到最好的船坞。”
“那就去阿拉巴斯坦。”雷恩做出了决定。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巴洛克工作社的目标，似乎就是这个国家。
既然迟早要对上，那就主动过去看看。
“好！”拉姆重重点头。
但他随即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拉姆？”雷恩注意到了他的神态。
老船匠搓了搓手，像是在组织语言。
“船长，莉娜小姐……”他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等到了阿拉巴斯坦，我想……我想带着我的两个徒弟，离开‘不屈者号’。”
这句话，让甲板上的气氛凝固了。
莉娜的脸上露出了诧异。
雷恩的眉头也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为什么？”雷恩问。
“船长，您别误会！”拉姆急忙摆手，“我……我只是个船匠。我一生的梦想，就是造出一艘全世界最棒的船。现在，‘不屈者号’诞生了，我的梦想已经完成了一半。”
他看了一眼满身伤痕的船体，又看向雷恩。
“可接下来的航行……太危险了。这一次，我们差点就全完了。”
老船匠的脸上露出苦涩和后怕。
“我和我的徒弟，不是战士。我们帮不上战斗的忙，只会成为您的累赘。阿拉巴斯坦是个大地方，我想在那里开一家小小的修船厂，安稳地度过下半辈子。”
他的话很诚恳。
雷恩沉默了。
拉姆说的没错，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卷入这种级别的战斗，对他而言太过残酷。
“我明白了。”雷恩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到了阿拉巴斯坦，我会支付给你和你的学徒足够的报酬。”
“不，船长！我不是为了钱！”拉姆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雷恩。
“在离开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拉姆的目光扫过整艘船，眼中充满了自豪与狂热。
“这艘‘不屈者号’，它现在还只是一个坚固的空壳，一个半成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在威士忌山得到的那些钱，还有那些顶级的‘亚当’边角料，都还在船舱里！只要能在阿拉巴斯坦找到一个足够好的船坞……”
老船匠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脚下的甲板，眼中闪动着名为“梦想”的光芒。
“我将为您完成它最后的进化！将它从一艘优秀的快船，真正升级成一艘能够驰骋新世界，无惧任何风浪的……海上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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