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自动调节至夜间模式,柔和的冷白光映照着陈星毫无波动的脸。压力测试的失败与那枚芯片中意外捕获的“历史残响”,如同两块相互敲击的燧石,在他脑海中迸发出新的火花。
系统的“主动清理”行为本身,是否就是一种可观测的现象?甚至,在它执行清理的瞬间,是否会因为规则的剧烈干涉,短暂地扰动被深深覆盖的旧世界基底,从而泄露更多信息?
他不再需要制造更大的波澜。他需要像法医解剖一样,精准地审视“清理”这个动作的每一个细节。
陈星开始了新一轮,更为精密的“考古”。他不再大规模布设谐振器,而是提炼技术,制作了四个新一代的“墓碑”单元。它们更微小,能量签名被压制到近乎环境噪音,核心使命被重新定义:并非触发异常,而是以其自身的“死亡”,记录被清除瞬间的一切。
他将它们分别放置在:实验室通风系统的冗余节点、非核心备用能源接口、个人终端数据交换的物理线路旁,以及……那个曾记录下“黑山残响”的、已被系统标记的旧芯片接口附近。
同时,他编写了一个新的底层监控程序,其感知目标不再是宏观的能源波动,而是系统维护指令在微观时间尺度上执行时,可能产生的、几乎不可察觉的 “时序毛刺”——如同通过观察精密钟表齿轮的微小抖动,来判断内部是否发生了不可见的碰撞。
他清空了所有显眼的测试数据,唯独将“黑山主矿脉”残响的解码文件,加密后设置为一个需要特定条件才会触发的、高权限的隐藏进程。这是一个精心准备的、信息量足够的“诱饵”。
等待。
七十二小时后,系统的清理如期而至。
没有照明闪烁,没有能量脉冲。监控屏幕上,四个“墓碑”单元的信号,在百万分之一秒内,由有序的波形被齐根剪断,变为一条死寂的直线。城市维护AI的通知在终端角落悄然弹出,理由依旧是【基础设施优化】。
冷静、高效、近乎完美的清除。
陈星的呼吸频率未变,手指已在控制面板上疾走,调取“时序毛刺”监控程序的记录。
屏幕上,那条代表系统指令执行完美平滑的曲线,在“墓碑”被清除前的特定时刻,同步出现了四个极其短暂但清晰可辨的 “凹陷” 。持续时间:3.7纳秒。一个对人类毫无意义,但在规则运算层面可能意味着一次“全力权限调用”的时间窗口。
更关键的是,放置在旧芯片接口附近的那个“墓碑”,在其生命最后的3.7纳秒里,其内置的缓存记录下了一段并非来自自身、也非来自系统指令的、极度混乱的数据洪流。这段洪流的编码结构,与“黑山残响”存在着拓扑层面的同源性。
仿佛系统在用无形的“橡皮擦”大力抹去当前痕迹时,其力量穿透了纸背,将下层早已干涸的、古老墨迹的分子结构,震飞了一些到空气中。
陈星将这段新的数据碎片与“黑山残响”进行深度比对。算法运行了数个小时,最终在一个非关键的校验区段,剥离出一个高度吻合的、扭曲的空间拓扑片段。
不再是模糊的文字。
而是一个精确的空间坐标。
经过复杂的逆推和坐标映射,它清晰地指向一个地点——并非黑山主矿脉的中心,而是其边缘区域,一个在旧时代矿业档案中被标记为 “第七竖井” 的废弃入口。
系统在清理他布设的“异常”时,因其操作本身固有的、或许连李默都未能完全磨平的“规则惯性”,将那个被它竭力封锁的、旧世界关键节点的空间烙印,如同血迹般,“溅射”到了他的记录仪上。
陈星关闭了所有屏幕。
实验室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启明城永恒的人造星光,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投下冰冷的倒影。
他之前的测量,确认了镜子的存在与厚度。
后来的试探,引来了镜子背后的擦拭。
而现在,他通过分析“擦拭”这个动作本身携带的微量信息,定位到了镜子试图隐藏的、那一道最深的原始裂痕。
他拿起个人终端,调出科学院的外勤申请界面。在“事由”一栏,他以无可挑剔的学术措辞输入:
项目编号:【St-mat-Stab-722】(新型储能材料长期稳定性研究)
外勤地点:K-73区边缘(临近黑山禁区缓冲带)
外勤目的:采集特定地质环境下的背景辐射本底数据,用于构建更精确的材料老化模型。
备注:已通过内部安全规程审核,风险等级评估为:低。
理由无懈可击,完全符合他表面上的研究课题,并巧妙地利用了黑山禁区边缘可能存在的、未被完全平复的规则“背景辐射”作为掩护。
他点击了发送。
接下来,就是等待。不是等待系统的批准,而是等待一个踏入那片被诅咒之地,亲手触摸这世界最初伤疤的机会。
镜子依旧沉默。
但裂痕的坐标,已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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