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我战战兢兢的引导和汤姆那小子越来越溜的控制力下,像后院那潭死水,表面倒是风平浪静。
我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力量的河流,总算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洪水泛滥,开始学会在我瞎划拉的河道里淌了。
这让我那颗被“回家”烤得滋滋作响的心,稍微降了点儿温。
但我心知肚明,这平静底下全是暗礁。
最大的那块暗礁,就是汤姆和其他小屁孩之间那条“正常人”和“非主流”的鸿沟。
比利,那个最早跳出来欺负汤姆的愣头青,现在是不敢动手了,连骂街都得掂量掂量。
但他看汤姆那眼神,混杂着恐惧、恶心,还有点儿不服气,比直接上来干一架还让人膈应。
他现在有点神经兮兮的,总觉得下一秒就要倒大霉。
他那只兔子,算是他最后的精神寄托了。
一只瘦不拉几、毛色杂了吧唧的白兔子,据说是他进这鬼地方时哪个记不清脸的亲戚塞给他的。
比利拿它当眼珠子,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得省口菜叶子喂它,宝贝似的养在一个破木箱里,谁都不让碰。
那兔子就是他在这冰窖里,证明自己也曾是个人类幼崽的可怜证据。
我早跟汤姆打过预防针,离比利和他的兔子远点儿。
汤姆对此表示不屑,用他那超越年龄的性冷淡口吻说:“那动物很讨厌,而且脏。”
该来的还是来了。
在一个闷得连风都懒得喘气的下午,比利发现他宝贝兔子的木箱被撬了,里面毛都不剩。
他当场疯了,在院子里鬼哭狼嚎地找,最后,在那棵半死不活的梧桐树下,找着了。
兔子死了。
不是被野狗叼了,也不是病死的。
它被一根糙得能磨破手的麻绳勒紧了脖子,吊在一根矮树枝上,小身子随着微风轻轻晃荡,僵直的腿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安详。
比利的哭声卡在喉咙里,他像被抽了魂,直勾勾地盯着那晃荡的白色小身体,脸白得跟纸一样。
然后,他猛地扭头,充血的眼珠子死死钉在不远处正安静看戏的汤姆身上。
“是你!”
比利的嗓子都喊劈了,带着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是你这怪物!你杀了它!”
汤姆站在原地,瘦得像根杆儿,脸上平静得像在观赏花花草草。
他甚至没看比利,就盯着那只吊死的兔子,黑眼睛里空空荡荡,没有表露出得意和心虚,纯粹得像是在记录自然现象。
“你个恶魔!”
比利被他这死样子彻底点炸了,或者说,是被那铺天盖地的悲伤和恐惧淹没了脑子,他挥舞着拳头朝汤姆冲过去,“我弄死你!”
我下意识想上去拦。
但比利连汤姆的衣角都没摸到。
他自己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可能是块松动的石头,也可能是个倒霉催的树根,整个人直接拍在地上,脸擦过粗糙的地面,血瞬间就渗出来了。
他趴在那,没再爬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发出被掐住脖子似的呜咽。
周围看热闹的小孩子们都吓傻了,屁都不敢放。
科尔夫人寻着吵闹的声音过来,看着吊死的兔子和趴地上哭的比利,又看看没事人一样的汤姆,眉头能夹死苍蝇。
“汤姆·里德尔!”
她嗓门尖得刺耳,“是不是你干的!”
汤姆总算把目光从兔子遗体上挪开,落到科尔夫人脸上,声音清楚又平稳:“不是我,夫人,我没有绳子。”
“是他!就是他!”
比利抬起糊满眼泪和泥巴的脸,指着汤姆,眼神都散了,胡言乱语,“他用不着绳子!他是怪物!他能让东西自己动!他瞪眼就能……”
“闭嘴!”
科尔夫人厉声打断,语气里全是烦躁和一种对麻烦事本能的躲闪,“没证据别瞎说!把这死兔子处理了!比利,滚回你房间去!”
她选择了和稀泥。
在这破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死一个孩子的宠物,总比坐实有个“怪物”强。
这件事就这么被强行按下了。
那天晚上,房间里就我们两个。
煤油灯的光晕把我们的影子扯得很长,鬼一样贴在墙上。
我看着汤姆,他正拿着块破布,慢悠悠地擦着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看着还挺像样的玻璃杯——不知道又是哪个冤大头捐的,落到他手里了。
“汤姆,”我嗓子有点发干,“那兔子……”
他擦杯子的动作没停,头都不抬:“它很讨厌。”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水没开。
“所以你就给它执行了死刑?”
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他终于抬起头,黑眼睛在灯下深不见底。
“绳子是自己缠上去的。”
他说,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天然呆,“我只是……看着。”
我只是看着。
这话像根冰钉子,把我那点自欺欺人的平静扎了个对穿。
我意识到,他是真没亲手系那个绳扣。
但他那“注视”,他那冰冷又集中的念头,是不是本身就成了一种看不见的手,牵着那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麻绳,完成了这场死亡仪式?
他不再需要暴怒当引信了。
他的力量,已经变得这么……精准又吓人,而且……妈的,这好像还是我教出来的!
我张了张嘴,想把那套“能力不是用来欺负小朋友”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再背一遍,但话到嘴边,虚得我自己都不信。
对他而言,那兔子,跟一块挡道的石头、一只吵吵的苍蝇,没啥本质区别。
他清除它,不是因为恨,就因为它“很讨厌”,并且,它属于他看不顺眼的比利。
这是一种骨子里的、对生命的漠视。
“哥哥,”他放下擦得能照出人影的杯子,看过来,眼里没有挑衅,只有纯粹的好奇,“你害怕了吗?”
灯光下,他那张脸精致得像个假人。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手把手带出来、却越来越像一团迷雾的孩子。
我怕吗?
废话!
我怕死了!
我怕这把“钥匙”里面自带的、我理解不了的黑暗!
我怕我自以为是的引导,最后放出个灭世大魔王!
但“回家”这念头,像条毒蛇缠在我心上,让我没法松手。
我深吸一口气,把堵在喉咙眼的那玩意咽下去,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稳如老狗:
“不,但我希望你记住,命就一条,很贵,随便拿走,会让你……变得不像个活人。”
他安静地听着,黑眼睛里波澜不惊,好像我在讲外星语。
窗外,夜色浓得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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