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前殿的青铜漏壶刚滴完第七格水时，嬴轩捧着一卷染了驼色边的羊皮图走进来。
晨雾未散，他玄色冕服上的玉珠串在廊下撞出细碎的响，惊得阶下值卫的羽林郎抬了抬眼——这是太子今日第三次往殿里跑，连早膳都没顾上用。
启奏陛下，嬴轩在丹墀前站定，将卷轴递给旁边的小黄门，这是商队从犍陀罗城带回来的孔雀王朝舆图，标了恒河十二支流的走向，还有他们用来翻土的铁犁样式。
龙案后的嬴政正端着药盏，听见二字，喉结动了动，药汁差点呛进气管。
他重重放下青瓷盏，盏底与案面相撞发出脆响：轩儿，你昨日说他们的田能一年三熟，可当真？
殿中原本交头接耳的朝臣突然静了。
冯去疾捏着朝笏的指节泛白——他昨日散朝后翻了半宿田赋奏疏，发现南阳郡去年多收的两万石粟米，竟有三成是靠商队带回来的印度稻。
此刻见嬴政眼里烧着他二十年前东巡时见过的火，后颈猛地沁出一层冷汗。
儿臣岂敢欺君？嬴轩展开舆图，指尖点在恒河中游那片被红笔圈起的区域，此处地势低平，河水漫灌后淤泥肥沃，春种小麦，夏收稻米，秋播豆类，田埂上还能种甘蔗。
儿臣让商队称过，他们的粟米单穗能结二百八十粒，比关中的多了近半。
放肆！右丞相冯去疾突然拔高声音，朝笏重重磕在青砖上。
可话音未落他自己先怔了——他本想斥太子信口开河，可话到嘴边却想起上个月在少府见到的新稻种，谷粒饱满得能照见人影，正是王莹商队从西边带回来的。
殿中霎时响起抽气声。
蒙恬的玄甲在晨风中轻响，他按剑起身，铠甲上的兽首吞口泛着冷光：陛下，末将愿领五万玄甲军，今年秋高马肥时便出玉门关！
末将愿为前驱！王贲跟着站起来，腰间的虎符撞在朝服上，那战象再厉害，还能比得过大秦的床弩？
末将前日刚试过新造的三棱箭，能穿透三寸厚的犀牛皮！
武将们的甲胄碰撞声此起彼伏，像滚过殿顶的闷雷。
冯去疾望着殿中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嘴里发苦——他当丞相这些年，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要打仗的光。
可此刻再看舆图上那片标着百万亩良田的区域，喉咙里却滚出一句：陛下，楚地的气候与恒河平原相近，若能引种他们的稻种，明年江南的粮仓至少能多囤三成粮。
嬴政的手指在舆图上微微发抖。
他记得十年前东巡时，在琅邪台望着苍茫大海，心想这便是天下尽头了；三年前派徐福出海，也只当是求仙问药的闲棋。
可此刻看着舆图上延伸到未知处的河流，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函谷关时的心情——原来以为那是天险，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大秦的门闩。
传膳。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青铜。
殿中霎时静了。
小黄门捧着食盒进来时，嬴政正用玉箸拨弄碗里的粟饭。
颗颗米粒在青瓷碗底滚动，他盯着看了片刻，突然将碗重重一推，粟饭泼在舆图边缘：这饭，朕吃了四十年。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可天下的饭，朕还没尝过。
退朝时已近正午。
嬴轩走到殿外，回头望了一眼——嬴政仍站在舆图前，龙袍被穿堂风卷起一角，露出底下月白色中衣。
老皇帝的手指沿着恒河一路向南，最后停在舆图边缘未标注的空白处，像是要把那片未知的土地抠进大秦的版图里。
太子。蒙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大将军卸了甲，玄色战袍搭在臂弯，末将让人备了酒，您若得空——
改日吧。嬴轩打断他，摸着腰间的香囊。
系统面板在他脑海里跳动，【天下野心支线进度+20%】的提示刚消失，新的提示又跳出来：【检测到宿主触发帝王雄心关键节点，历史人物召唤令剩余冷却时间：12时辰】。
他加快脚步往东宫走。
穿过永巷时，槐叶正扑簌簌落进青石板缝。
书房的窗纸透出暖光，王莹昨日留的水渠图还摊在案上，旁边压着块半旧的玉珏——那是系统奖励的历史人物召唤令，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白，像块未出鞘的剑。
嬴轩伸手摸向玉珏，指腹触到冰凉的玉面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召唤令就绪，可召唤人物：蒙恬（已在阵营）、王翦（已故）、阿育王（敌对）......】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日头，嘴角慢慢扬起。
明日此时，或许就能见到那位曾一统印度的帝王了——不是作为敌人，而是作为...他低头看着玉珏上若隐若现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风掀起案上的水渠图，一张写着恒河灌溉法的纸页飘起来，轻轻落在玉珏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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