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的硝烟与星穹的异象渐渐消散,但那场“天罚”带来的冲击波却以更快的速度席卷天下。秦国东线门户洞开,主力遭受重创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飞向诸侯各国,也飞到了百越。恐慌、敬畏、猜忌、野望…种种情绪在各方势力心头滋生。然而,在百越这片饱经战火与苦难的土地上,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正在酝酿。
韩非力竭昏迷了一日一夜,在逆鳞剑微弱的嗡鸣与翼宿碎片残留的暖意中苏醒。身体的虚弱仍在,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和坚定。函谷关的“天罚”并非他所愿,却已成事实。它带来了战略空间,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瞩目与压力。他深知,此刻若不迅速将超自然胜利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秩序根基,一切优势都将化为泡影,甚至引来更疯狂的反扑。
“不能再等了,”韩非支撑着坐起,望向帐外百越苍翠却贫瘠的山野,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百越,必须成为‘法’的基石,而非战争的泥潭。”
立百越自治郡,焰灵姬任都督:“依法,不依族!”
三日后,百越腹地,古祭坛废墟。
这片曾见证部落血腥祭祀的荒芜之地,被临时清理出来。没有华丽的仪仗,只有肃立的流沙卫队、神情复杂的诸子百家代表(墨家、农家、医家残部等)、以及更多闻讯赶来、衣衫褴褛、眼神中混合着麻木、恐惧与一丝微弱期盼的百越遗民。
韩非身着素袍(伤势未愈),立于残破的祭坛中央。他身后,不再是象征战争的逆鳞剑,而是一卷由特殊丝帛书就、在阳光下隐隐流动着暗金色泽的法典——《韩律·百越自治约章》。他身旁,站着一位身姿曼妙、火焰纹饰环绕周身的女子——焰灵姬。她的眼神不再只有往日的妩媚与不羁,更添了几分沉静与审视。
韩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躁动的力量,仿佛他自身便是行走的法理:
“百越之民,听着!”
“楚王视尔等为草芥,以血火征伐;秦人视尔等为羁縻,以强权镇压!此皆非正道!”
“吾韩非,承法家之志,奉行‘以法治世,以律约行’。今,以百越之地,立‘百越自治郡’!此郡,非属楚,非属秦,乃百越万民自治之土!”
人群一阵骚动,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嗡嗡响起。自治?从未有过的概念!
韩非抬手,指向身旁的焰灵姬:“都督焰灵姬,百越儿女!她将代行郡守之职,统摄军政要务!”
焰灵姬上前一步,火焰在她指尖跳跃,却带着一种温暖的韵律。她环视下方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声音清越而坚定:
“诸位父老乡亲!昔日,我以火为武器,为复仇而燃!今日,韩非大人予我权柄,我焰灵姬在此立誓:此火,将焚尽奴役枷锁,照亮自治前程!自治郡内,依法,不依族! 无论你是瓯越、闽越、山越,还是流落至此的中原遗民,在《韩律》面前,皆为平等之民!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律法之下,无分贵贱!”
“依法,不依族!”这六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百越遗民心中!数千年来被部落仇恨、被异族奴役的枷锁,仿佛被这火焰般的宣言灼开了一道缝隙!
焚毁奴隶烙印,公输仇改制农耕机关器—— 破枷锁,兴稼穑
韩非没有给众人太多消化震惊的时间。他深知,空洞的口号远不如实际的行动更能凝聚人心。
“公输先生!”韩非看向祭坛一侧,那里站着脸色依旧苍白(“雷神槌”被毁对他打击不小)、眼神却复杂闪烁的公输仇。
公输仇被点名,身体微震,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地走了出来。他手中捧着一个沉重的铜箱。
“打开它。”韩非命令道。
公输仇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铜箱。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堆积如山的、锈迹斑斑甚至带着暗红血渍的金属片——那是楚军、秦军甚至百越某些部落用来标记奴隶的烙印铁!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压抑的抽泣和愤怒的低吼!多少人身上、心底,还残留着这冰冷铁片带来的屈辱与伤痛!
“取火来!”韩非朗声道。
焰灵姬指尖火焰暴涨,化作一条炽热的火蛇,瞬间将整个铜箱包裹!烈焰熊熊,那些代表着无尽血泪与压迫的烙印铁在高温下迅速扭曲、熔化,最终化为滚烫的铁水,渗入祭坛焦黑的泥土中,只留下刺鼻的青烟!
“看!”韩非指着那升腾的青烟与熔化的铁水,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天地:“今日,百越自治郡成立之始,第一道法令:永废奴隶之制!焚此烙印,断此枷锁!凡百越之民,皆为自由身! 过往烙印,皆为尘土!从今往后,你们的身份,只由《韩律》与自身行为界定!”
“呜——!”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哭嚎与欢呼!无数人跪倒在地,抚摸着身上残留的烙印疤痕,泪流满面。这一刻,无形的枷锁被烈焰焚毁,希望的种子在泪水中萌发。
紧接着,公输仇在韩非眼神示意下,硬着头皮走到祭坛前方空地。那里摆放着几件造型奇特、看似简陋却透着精妙机关的农具——有利用杠杆与齿轮、只需一人操作即可深翻硬土的“开山犁”;有能自动调节水流、精准灌溉梯田的“活水渠”;甚至还有利用小型磁石组引导地气(微弱磁场)、促进特定作物生长的“地脉温床”雏形。
“此…此乃老夫…受韩非大人之命,改制之农耕机关器。”公输仇的声音干涩,但说到机关术,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狂热,“无需壮丁苦力,老弱妇孺亦可操作。引水、垦荒、增产…皆可为之。”他笨拙地演示着,引水渠自动分流浇灌,开山犁轻松破开板结的土地。
百越遗民们,尤其是那些饱尝刀耕火种之苦、看着亲人累死田间的老者们,眼睛瞬间亮了!他们不懂什么高深道理,但他们看得懂这些器具能让他们活下去,活得更好!自由的承诺是希望,而这些能实实在在种出粮食的“神物”,则是希望的基石!
百越老者泣拜:“此法火,暖过楚王万座薪台!”
就在这时,一位须发皆白、佝偻着背、脸上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百越老叟,在一位少年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挤出人群。他身上破旧的麻衣下,隐约可见数道狰狞的旧烙印疤痕。
他走到祭坛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还在冒着青烟的熔铁之地,又看了看那些神奇的农具,最后,目光定格在韩非身上,定格在他身后那卷流动着暗金光泽的《韩律》上。
老叟猛地推开搀扶的少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韩非的方向,重重地、五体投地地跪拜下去!额头撞击在坚硬的祭坛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人——!”老叟抬起头,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却穿透云霄,喊出了那句震撼人心、注定载入百越史册的名言:
“您焚毁的是枷锁,立下的是生路!您带来的此法火(指着《韩律》和焚烧烙印的余烬)…暖过楚王万座薪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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