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四十六年的盛夏,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甜香和灼人的热浪。蝉鸣聒噪,却奇异地衬得宇智波族地深处愈发宁静。高墙之外的风波似乎暂时平息了一些,或许是暴风雨前的短暂间歇,但至少,给予了墙内的人们一丝喘息之机,也让微小的幸福得以悄然滋长。
夜幕降临,白日的燥热稍稍褪去。宇智波大宅的后院,茂密的树冠遮挡了部分月光,投下斑驳婆娑的暗影。草丛间,点点莹绿色的光芒悄无声息地浮现,如同坠落的星辰,轻盈地飞舞流转——是流萤。
美琴在回廊上铺了凉席,上面摆着冰镇的麦茶和几碟精致的和果子。鼬穿着淡蓝色的浴衣,乖巧地跪坐在席子上,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那些飞舞的光点,小脸上写满了惊奇与陶醉。他很少见到这样多、这样美的流萤。
“母亲,它们会烫吗?”鼬小声地问,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
美琴温柔地笑了,用团扇轻轻为他送风:“不会的,鼬。它们的光是凉的,很温柔。”
这时,院墙头上传来一声轻快的口哨声。两人抬头,只见止水利落地翻身落下,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些许疲惫,但更多的却是看到院内景象时的明亮笑意。
“美琴夫人,鼬,晚上好!哇,好多流萤!真漂亮!”他几步跨上回廊,很自然地坐了下来,拿起一杯麦茶一饮而尽,“任务刚结束,远远就看到这边有光,果然没错!”
“止水哥!”鼬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很高兴他的到来。
美琴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辛苦了,止水。吃过晚饭了吗?厨房里还温着饭菜。”
“吃过了,谢谢夫人。”止水笑着摆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流萤,眼神柔和,“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景象了。”他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或许是想起了父母尚在时的某个同样美好的夏夜。
就在这时,鸦狩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他似乎是洗过了澡,黑色的短发还带着湿气,穿着简单的深色浴衣,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用细纱布做成的网兜——那是他下午偷偷做的。
他看到止水,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目光便落在了追逐着流萤、试图用小手去捧的鼬身上。那双总是带着超越年龄沉静的黑眸里,漾开极浅的笑意和宠溺。
“鸦狩,快来!”止水招呼他,“我们一起帮鼬抓流萤吧?不过要轻轻的,不能伤到它们。”
鸦狩点点头,走上前,将手里的网兜递给止水一个,自己则拿另一个。他的动作比止水更加轻缓,看准一只低飞的光点,手腕极其轻柔地一兜,那只流萤便安然落入了网中,光芒在纱布里柔和地闪烁着。
“哇!”鼬发出小小的惊呼,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网兜里的小生命,又抬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鸦狩,“鸦狩哥哥,好厉害。”
鸦狩微微脸红了一下,小心地将网兜递到鼬面前,低声道:“给你看。”
止水也成功地兜住了几只,凑过来和鼬的放在一起。两只网兜并排放着,里面十数只流萤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如同捧在手心里的一小团梦幻的星云,将鼬惊喜的小脸映照得格外清晰。
美琴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柔和的光辉。她轻轻摇着团扇,觉得这个闷热的夏夜,因为眼前这幅画面而变得无比清凉美好。这份宁静与温馨,是她拼尽全力也想守护的珍宝。
玩了一会儿,在美琴的提醒下,孩子们小心地将流萤全部放飞。看着那些绿色的光点重新融入夜空中自由飞舞,鼬的小脸上虽然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满足。
止水躺在凉席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星空和流萤,忽然轻声说:“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和疲惫。
鸦狩坐在他身边,抱着膝盖,闻言侧头看向他。月光和流萤的光芒勾勒出止水带着笑意的侧脸,但那笑意之下,鸦狩能看到那份属于忍者的、早已悄然背负起的沉重。他知道止水刚刚完成的任务绝不轻松,甚至可能伴随着危险。
鼬也学着止水的样子,躺了下来,小脑袋靠在鸦狩的腿边,睁大眼睛看着星空。
“止水哥,”鸦狩忽然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融入夏夜的虫鸣中,“很累吗?”
止水愣了一下,转过头,对上鸦狩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专注的眼睛。他没想到鸦狩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他沉默了几秒,随即释然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嗯……有点。但是,看到你们,就不觉得累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鸦狩的头发,又轻轻拍了拍鼬的小肚子:“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要变强啊。为了保护这样的夜晚。”
鸦狩看着止水,又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腿边、眼皮开始打架的鼬,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被深深触动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止水放在席子上的手。
止水微微一怔,随即反手握住了他的,用力握了一下。两人的手都很温暖,带着薄茧,却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支持。
没有更多的言语,但一种坚不可摧的羁绊,在这个流萤飞舞的夏夜,悄然变得更加深厚。他们仿佛立下了一个无声的誓言——彼此守护,守护这份宁静,守护这个家。
美琴看着三个孩子交握的手和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眼中微微湿润。她知道前路艰难,但此刻,她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最终,鼬抵挡不住睡意,在流萤的飞舞和夏夜的微风中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止水小心地抱起鼬,将他送回房间。鸦狩默默跟在后面。
安置好鼬之后,止水站在门口,对鸦狩说:“我明天一早还有个任务,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鸦狩点了点头:“小心。”
止水笑了笑,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表情:“嗯,放心吧。帮我跟美琴夫人说一声,我就不去打扰她了。”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忍具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用草茎编织成的蚂蚱,递给鸦狩,“今天路上顺手编的,送给鼬玩吧。等我回来,再陪他抓独角仙。”
鸦狩接过那只栩栩如生的草蚂蚱,点了点头。
止水转身,身影敏捷地消失在夜色中。
鸦狩站在回廊下,握着那只草蚂蚱,望着止水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夏夜的风带着暖意,流萤依旧在飞舞,但他心中却因为那句“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而升起一丝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牵挂。
他知道,止水正在一步步走向更广阔的、也更危险的舞台。而他,也必须更快地成长,才能跟上止水的脚步,才能真正拥有守护这一切的力量。
他回到房间,将那只草蚂蚱小心地放在鼬的枕头边。
夜色温柔,萤光点点,照亮了孩子们沉睡的容颜,也照亮了彼此间那份无声却坚定的心之羁绊。这温馨的夏夜,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宁静的港湾,被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用以对抗未来注定到来的、凛冽的寒冬。
鸦狩替他掖好被角,坐在榻榻米边沿,却没有立刻离开。夏夜的微风透过拉门缝隙钻进来,带来远处隐约的虫鸣和依旧未散尽的、流萤带来的梦幻气息。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鼬均匀轻浅的呼吸声。
这份宁静却让鸦狩的心绪难以平静。止水离开时那句“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漾开一圈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他知道止水很强,是族里公认的天才,但“根”的阴影、族地外日益紧张的气氛,都让他无法不担心。每一次止水外出任务,那份隐忧都会悄然浮现。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个戴着面罩、眼神冰冷的银发上忍——旗木卡卡西。止水偶尔会提及,卡卡西带领的水门班执行的任务等级越来越高,甚至开始触及边境的一些敏感地带。危险系数不言而喻。那个同样失去了很多,内心仿佛冰封的少年,是否也会让止水感到压力?
还有那个总是吵闹热血、被称为吊车尾的宇智波带土。止水说起他时,语气总是带着无奈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包容。那样一个直率得像阳光一样的人,在这愈发诡异的时局下,又会面临什么?
思绪纷杂。鸦狩轻轻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牵挂的人,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多了。母亲让他守护自己,但他现在想要守护的,早已不止自己。
他悄悄起身,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宅邸后方那处小小的训练空地上。这里是他和止水最常待的地方,留下了无数汗水和默契的回忆。
夜色下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只有月光如水银般泻地,将木桩和标靶拉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鸦狩走到场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夜气。然后,他缓缓摆出了最基础的体术起手式。
没有使用查克拉,也没有追求速度和力量,他只是极其缓慢地、一招一式地演练着止水教给他的动作。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格挡,每一次挥拳,都力求精准,融入对动作本身的理解和感悟。仿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他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也能感觉到……仿佛止水还在身边指导着他一样。
月光勾勒出他认真而专注的侧影,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浑然不觉。沉心于身体的感觉,感受着肌肉的拉伸与收缩,呼吸逐渐与动作同步,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鸦狩动作一顿,迅速收势回身,警惕地望去。
是美琴。她披着一件单衣,站在回廊的阴影里,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带着一丝怜惜。
“鸦狩,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美琴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夜的宁静。
鸦狩放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睡不着。想再练习一会儿。”
美琴走上前,拿出随身的手帕,轻轻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水:“是在担心止水吗?”
鸦狩沉默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美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也投向止水离开的方向,语气里充满了慈爱和一丝复杂的情绪:“止水那孩子……从小就比别人懂事,担子也背得重。但他很强大,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我们要相信他。”
她收回目光,看向鸦狩,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发:“你也是,鸦狩。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看到你和鼬都能平安快乐地成长,就是我和止水最大的心愿了。”
美琴的话语像温暖的泉水,缓缓流入鸦狩的心田,稍稍驱散了那份不安。他抬起头,看着美琴温柔而坚定的眼睛,再次点了点头:“嗯,我知道。谢谢您,美琴阿姨。”
“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美琴柔声道,“止水答应会平安回来,他就一定会做到的。他从未食言过,不是吗?”
想到止水每次任务归来,即使带着伤也会第一时间来看望他们,露出那标志性的、让人安心的温暖笑容,鸦狩的心终于稍稍落定。
“嗯。”他应道,跟着美琴一起往回走。
走到房门口时,美琴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用符纸折叠成的护身符,塞进鸦狩手里。
“这是前几天去神社求的平安符,本来想等止水下次回来给他。你先替他收着吧,等他回来,亲自交给他。”美琴笑了笑,“就当是……一份小小的念想和祝福。”
鸦狩握紧那枚还带着美琴体温的、小小的护身符,符纸边缘有些粗糙,却仿佛蕴含着无比沉重的祈愿和力量。
“好。”他郑重地点头,将护身符小心地收进贴身的衣袋里。
回到房间,躺在榻榻米上,鸦狩的手一直握着那枚护身符。窗外的流萤似乎飞远了,光芒变得稀疏,但月光依旧明亮。
他闭上眼,不再去想那些纷扰的阴谋和遥远的危险,脑海中浮现的是止水温暖的笑容,是鼬依赖的眼神,是美琴温柔的叮嘱。
他要守护的,就是这些。
这份信念,如同种子,在夏夜的月光和流萤的见证下,于他心中深深扎根,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夜渐深,万籁俱寂。只有少年手中紧握的、承载着祈愿的护身符,和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之心,在静默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远行者的归期。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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