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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幻象迷眼见父母,背影模糊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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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星辰之力初显的微光与胸中一股不屈的怒气,向二娃(他强迫自己适应这个真正的名字)暂时逼退了档案室中那些贪婪而弱小的鬼影。然而,这短暂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强行催动尚未完全恢复、且与魂魄状态并未完美契合的星辰之力,如同在布满裂痕的管道中强行加压,反噬来得猛烈而直接。

一阵远超以往的、仿佛要将整个头颅从内部劈开的剧烈痛楚,猛地攫住了他!这痛楚不仅源于魂魄的撕裂感,更夹杂着星辰之力对阴魂本质的灼烧般的排斥反应。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他不得不松开紧握的拳头,那微弱的清冷辉光瞬间消散,整个人虚脱般地依靠在背后布满灰尘的档案柜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胸口的“净心护灵符”察觉到宿主状态的急剧恶化,拼命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最温柔的绷带,试图包裹、修复他那些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裂的魂体伤痕。暖流持续注入,勉强吊住了他即将溃散的意识,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与空乏,却如同无底深渊,不断吞噬着这来之不易的生机。

档案室内,重归死寂。那些退去的鬼影并未远离,依旧在昏暗的角落里、散落的纸堆阴影中扭曲蠕动着,散发着冰冷而贪婪的窥伺感,仿佛在耐心等待这盏不稳定的残灯彻底熄灭的那一刻。

向二娃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着冰冷皮肤。身体的痛苦尚可忍耐,但精神上的冲击却如同海啸过后的余波,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刚刚重建起来、却依旧脆弱不堪的自我认知。

向二娃……向福根……林秀娥……河畔村……石桥……

这些名字和地点,不再是冰冷的文字和模糊的影像,而是承载着沉甸甸情感与无数未解之谜的烙印。狂喜过后,是更深的忧虑与恐惧。爹娘如今怎么样了?哥哥向大娃的“溺毙”背后隐藏着什么?为什么母亲林秀娥的名字会出现在那邪异的语境中?

这些问题如同毒蛇,盘踞在他的心头,啃噬着他短暂的安宁。极度的精神疲惫、魂魄的重创、以及对亲人现状的强烈担忧,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特殊的精神状态。他的意识,处于一种清醒与昏迷、现实与虚幻的临界点上,仿佛随时会坠入更深层的意识领域。

就在这时,或许是“净心护灵符”在稳定他心脉时,无意中放大并引导了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执念;或许是他自身魂魄在极度虚弱下,与某种冥冥中的血缘感应产生了短暂的共鸣;又或许是这废弃工厂本身残留的、与他过去相关的微弱“印记”被激活……

异变,发生了。

向二娃依靠着档案柜,半睁着的眼睛原本无神地望着前方布满污渍和剥落墙皮的空洞墙壁。忽然,那面墙壁开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起一圈圈模糊的、无形的涟漪。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色彩剥落,光线昏暗下去,仿佛有一层半透明的薄纱,缓缓覆盖了他的整个视野。

幻象,如同无声的潮水,悄然淹没了他。

他发现自己不再身处破败的档案室。周围的景象变成了一片低矮、破旧、弥漫着贫穷与岁月痕迹的村落边缘。泥土路坑洼不平,两旁是歪斜的土坯房或简陋的砖瓦房,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牲畜粪便和潮湿泥土混合的、熟悉而令人心酸的气味。远处,那座在他记忆中反复出现的、古老的石桥静静地横跨在浑浊的河面上,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如同一道沉默的伤疤。

这里……是河畔村!是他的家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挣脱束缚。他的“视线”(或者说意识感知)不受控制地被牵引着,掠过几间破败的院落,最终定格在一间尤其低矮、墙皮脱落严重、屋顶茅草稀疏的土坯房前。

院子简陋得几乎没有像样的围墙,只用一些歪歪扭扭的树枝勉强围拢。院子里冷冷清清,看不到鸡鸭,也看不到晾晒的粮食,只有几件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孤零零地挂在一条褪色的麻绳上,在微风中无力地晃动着。

而就在那扇敞开着、仿佛随时会倒塌的破旧木门门槛上,他“看”到了他们——

父亲向福根,那个在花名册照片上尚算壮实、在他记忆中如山般可靠的汉子,此刻正背对着他(向二娃)的方向,坐在一个低矮的小木凳上。他的背影,佝偂得厉害,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彻底压弯了脊梁,那件熟悉的、打着补丁的蓝色土布外套,此刻空荡荡地挂在他瘦骨嶙峋的架子上,显得异常宽大。他低垂着头,花白而凌乱的头发在萧瑟的风中微微颤抖,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膝边,另一只手似乎正抬起,用那粗糙如同老树皮的手背,一遍又一遍地,默默地、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眼睛。

没有哭声,没有言语。但那微微耸动的、瘦削到几乎能看见肩胛骨形状的肩膀,以及那无声擦拭的动作,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加令人心碎!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在失去两个儿子、家庭破碎后,将所有痛苦、绝望与无力都强行压抑在心底,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偷偷宣泄的、极致的悲伤!

母亲林秀娥,则站在门内阴影处,身子半倚着门框。向二娃无法看清她完整的正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同样消瘦不堪的侧影轮廓。她的头发也已是灰白相间,胡乱地挽在脑后,露出了脖颈后那清晰可见的、凸起的颈椎骨。她的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在微微地、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她在看着院外,看着那条通往石桥、通往远方、或许也曾通往她两个儿子消失方向的路。她没有像向福根那样擦拭眼泪,但那种仿佛连哭泣的力气都已耗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麻木与空洞的悲恸,却如同实质的寒冰,穿透了幻象的距离,狠狠地刺入了向二娃的灵魂!

“呜……唔……”

一声极力压抑、却终究无法完全忍住、带着剧烈颤抖和破碎气音的哽咽,从林秀娥的方向,微弱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了向二娃的感知中。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思念,以及一种……仿佛连灵魂都已随之枯萎的绝望。

就是这一声哽咽,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向二娃!

“爹!娘——!!”

他在内心深处,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无声的呐喊!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他现实中的眼眶里汹涌而出,混合着冷汗和血污,滚烫地划过他冰冷的脸颊。他想要冲过去,想要抱住那佝偂的背影,想要抚平那颤抖的身躯,想要告诉他们,他们的二娃子还“活着”,还在挣扎,还在拼命地想回到他们身边!

可是,他做不到!这只是一场幻象!一场由他极度思念、愧疚与担忧交织而成的、残酷的海市蜃楼!他像一个被无形玻璃隔绝在外的幽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在痛苦的深渊中沉沦,却连一丝声音、一点触碰都无法传递过去!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任何厉鬼的撕咬、比魂魄撕裂的痛楚,都要来得更加深刻,更加残忍!

他拼命地“睁大眼睛”,想要将父母的样貌看得更清楚一些,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然而,那幻象却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开始闪烁、扭曲。父亲向福根那悲伤的背影和母亲林秀娥那颤抖的侧影,在泪水中变得更加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那片灰蒙蒙的村落背景之中,彻底消失。

“不……不要……爹……娘……再看看我……再看看二娃子……”他在心中绝望地祈求着,灵魂都在颤抖。

就在幻象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一直沉默地、背对着他擦拭眼泪的向福根,那佝偂的背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但那抬起擦拭眼睛的手臂,却缓缓地、无力地垂落了下来,搭在了膝盖上,仿佛连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都已用尽。

而门内的林秀娥,在那一声哽咽之后,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破碎的、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叹息。那叹息声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认命般的哀伤。

随即,眼前的景象如同退潮般迅速模糊、远去。破败的村落、古老的石桥、那间承载着无尽悲苦的土坯房、以及父母那令人心碎的背影与哽咽……一切都如同水中倒影,被无形的手掌搅乱,最终彻底破碎、消失不见。

视线重新聚焦,他依旧瘫坐在废弃工厂档案室冰冷的地面上,依靠着布满灰尘的柜子,脸上泪水纵横,胸口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声。

幻象已逝,只留下刻骨的悲伤与熊熊燃烧的焦急。

他知道了,爹娘还活着,但他们正生活在怎样的痛苦与绝望之中!他们失去了两个儿子,家庭破碎,晚景凄凉!而他,作为他们唯一可能还“存在”的儿子,却困在这具陌生的躯壳里,被重重谜团和凶险包围,连靠近他们都做不到!

“必须回去……必须尽快找到他们……必须弄清楚一切……必须让爹娘……知道我还‘在’……”

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热的火焰,在他心中疯狂燃烧,暂时压过了魂魄的剧痛与身体的虚弱。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再次紧紧握住了那本员工花名册,仿佛那是连接他与过去、与爹娘的唯一纽带。

幻象迷眼,见父母背影模糊,闻哽咽心碎。

此情此景,已成他心中最深的痛与最强的驱动力。

前路再无退路,唯有揭开所有黑暗,方能奢望一丝重返故土、慰藉双亲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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