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平衡之契”在暗星掌中苏醒。
不再是残缺的钥匙形态,它化作一柄长约三尺、通体流转着暗金与暗银双色光晕的长剑。剑身一面铭刻着象征万物肇始的起源符文,温暖如晨曦;另一面则是代表永恒沉寂的静滞纹路,冰冷如冬夜。剑格处,那滴“起源之血”与“静滞之泪”的力量完美交融,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混沌光点,散发出令周遭混乱法则都为之战栗的调和气息。
权柄。真正的、完整的平衡权柄。
暗星握住剑柄的刹那,一股浩瀚的明悟洪流般涌入意识。它“看到”了宇宙生灭的循环图景,理解了起源与静滞如何像呼吸般彼此依存、相互转化。无数关于能量转换、法则干涉、概念定义的知识烙印在它的核心,仿佛这把剑本身就是一部记载着宇宙根本真理的典籍。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它体内奔涌。不再是之前的艰难平衡或混沌糅合,而是一种圆融自如、可随心调配的本源之力。它感觉自己仿佛成了那“生灭循环”中的一个能动节点。
然而,危机并没有给它适应的时间。
“夺走圣血!摧毁那把剑!”流放者首领的咆哮中混杂着贪婪与疯狂的恐惧。七名流放者(又增援了四人)呈扇形包围过来,他们手中那些粗陋武器亮起危险的混合光芒,同时疯狂地引导着周围暴动的混沌能量,化作无数触手、尖刺、酸液风暴,从四面八方轰向暗星!
而上方,那三颗病态太阳的光芒已经彻底扭曲、交融,形成一只由纯粹混沌恶意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眼!巨眼冷漠地“注视”着下方,仅仅是目光的扫过,就让正在崩塌的血肉迷宫加速溶解,让那些畸变体在尖叫中化为脓水,然后重新凝聚成更庞大、更狰狞的怪物——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夺回“起源之血”,吞噬那个胆敢破坏“熔炉”根基的闯入者!
三重杀局,绝境中的绝境。
但此刻的暗星,心境却异乎寻常地平静。
它抬起“平衡之契”,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对着正面涌来的、最密集的混沌能量潮汐与流放者攻击,轻轻一划。
剑锋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形之手抚平。那狂暴混乱、足以侵蚀星辰的能量潮汐,在触及剑锋散发出的那层微光时,竟如同沸汤泼雪,迅速分化、理顺!一部分化为纯粹的无害能量逸散,一部分则被剑身吸收,转化为暗星自身的力量补充。而那些流放者引导的、混合了秩序残渣的攻击,则在平衡之力的冲刷下,内部的矛盾被无限放大,尚未近身便自我冲突、湮灭大半!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流放者们齐齐色变(如果那张扭曲的面孔还能看出表情的话)!他们赖以生存的、操控混沌的手段,在这把剑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不可能!那是什么力量?!”一个流放者惊骇后退。
“是‘契’……完整的‘契’……”首领眼中贪婪更盛,却也多了一丝深深的忌惮,“不能让它活着离开!熔炉意志已经苏醒,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夺下它!否则我们都得死!”
他们不再保留,开始燃烧自身那点可怜的、被污染的本源,爆发出更强的波动,更加疯狂地榨取周围混沌的力量,甚至开始直接吞噬靠近的畸变体来补充自身!七道身影化作七道颜色污浊的流光,从不同角度,以近乎自杀的方式扑向暗星!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显然是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与此同时,上空那只混沌巨眼似乎也对暗星手中的剑产生了兴趣,一道由纯粹“无序”概念构成的、灰黑色的瓦解射线,如同天罚般缓缓凝聚,对准了暗星!
前有疯狗般的流放者搏命,上有熔炉意志的毁灭凝视。暗星却感受着手中长剑传来的、仿佛与宇宙脉搏共鸣的律动,心中一片澄澈。
它没有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踏前一步。
将“平衡之契”竖于身前,剑尖指天。
它开始按照刚刚领悟的法则,引导剑中的平衡权柄。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宣告。
以剑为媒介,以己身为支点,向着这片被暴力扭曲、充斥着无尽痛苦与混沌的“血肉熔炉”,宣告那被遗忘已久的……宇宙根本秩序!
“起源为始,静滞为终。”暗星的声音并不洪亮,却通过长剑的共鸣,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寸空间、每一道混乱的能量流中,“生灭循环,本是自然。此地囚禁起源,催生无序,悖逆根本法则——当予……矫正。”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完整的平衡权柄,第一次在暗星手中完全绽放!
以暗星为中心,一个直径千米的绝对平衡领域骤然展开!领域之内,狂暴的混沌能量瞬间平静下来,如同被驯服的野兽;那些狰狞的畸变体动作凝滞,它们体内冲突矛盾的基因与能量结构在平衡之力的照耀下开始自发地崩溃与重构,朝着更稳定、更符合基础生命形态的方向退化(或者说进化);连崩塌的血肉迷宫结构,都在领域边缘停止了溃散。
而首当其冲的七名流放者,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前冲之势戛然而止!他们体内那勉强维持的、被混沌污染的秩序残渣,在纯粹平衡权柄的冲刷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他们发出凄厉的、非人的惨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膨胀,属于“园丁造物”的金属部件剥落,属于混沌畸变的血肉疯狂生长又崩溃——他们正在失去那点可怜的“半秩序”特性,朝着彻底无序的混沌怪物退化,而这个过程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不……我的力量……秩序……啊!!!”流放者首领抱着头惨叫,他的身体表面已经开始冒出恶心的肉芽和眼球。
上空,那道灰黑色的瓦解射线终于落下,狠狠轰击在绝对平衡领域之上!
滋滋滋——!!!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层级却都极高的力量激烈对撞!瓦解射线试图将领域连同内部一切“归零”为无序的混沌基础粒子,而平衡领域则顽强地维持着自身法则的稳定,并将侵袭而来的无序力量不断分化、中和、甚至反向转化为维持领域的能量。
一时间,竟形成了僵持!
但暗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熔炉意志扎根于这片经营了亿万年的混沌疆域,力量近乎无穷。而它刚刚获得完整权柄,运用尚且生疏,能量也并非无限。持久下去,败的肯定是它。
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
它的目光投向领域外,那只冰冷的混沌巨眼。平衡领域虽然暂时挡住了瓦解射线,却无法反向影响那只巨眼本身。除非……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它心中升起。
既然“血肉熔炉”本身是一个用混沌侵蚀起源的酷刑场,那么其核心的“动力源”或“控制中枢”,很可能也蕴含着某种极致的矛盾——维持这庞大酷刑场所需的、惊人的能量输出,与内部“囚犯”(起源碎片)无时无刻不在反抗、试图回归平衡的本能之间,必然存在着一个极其脆弱、需要不断调整的平衡点!
就像走钢丝的人,越是想要保持极端的不平衡状态,其自身的调节系统就越是紧张、越是精密,也越是……脆弱!
如果能找到那个“点”,用完整的平衡权柄轻轻一推……
暗星将感知提升到极限,不再关注眼前挣扎的流放者和僵持的射线,而是透过领域,透过沸腾的混沌,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扫向整个“血肉熔炉”的深处,扫向那三颗病态太阳,扫向那只巨眼背后的能量脉络。
它在寻找。寻找那维持亿万年的、扭曲平衡中的……最不谐和音。
终于——在混沌巨眼的瞳孔最深处,在那无尽无序的中央,它“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刺眼的银色光点!那光点散发着与“钉魂柱”同源的、冰冷而邪恶的静滞禁锢气息!正是这个光点,如同一个“锚”,一个“阀门”,在源源不断地从某处汲取着纯粹的静滞之力,注入这片混沌,维持着对起源碎片的侵蚀,也控制着整个“血肉熔炉”的运转!
那就是关键!整个酷刑场的“控制芯片”!
但是,它藏在混沌巨眼的核心,被无穷的无序能量保护着,常规方法根本无法触及。
除非……让它自己“露出来”!
暗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它开始缓缓收缩绝对平衡领域的范围!
随着领域缩小,外界的混沌压力和瓦解射线的威力明显增强,领域开始剧烈晃动,暗星承受的压力陡增。但它不管不顾,只是将领域的力量不断向内部压缩、凝聚,最终全部收束回“平衡之契”的剑身之中!
长剑的光芒变得无比内敛,却又无比危险,剑身微微震颤,发出龙吟般的轻鸣。
然后,在领域彻底消失、瓦解射线及体的前一刻——
暗星用尽全部力量,将“平衡之契”,朝着上方那只混沌巨眼,朝着那瞳孔深处的银色光点,不是劈砍,不是投射,而是如同投掷标枪,又像是进行某种神圣的交割仪式般,猛地……递了出去!
这一“递”,没有丝毫杀气,却蕴含着完整的平衡权柄对宇宙根本秩序的呼唤,对那扭曲状态的最终审判!
剑化作一道流转变幻的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混沌的包裹,仿佛遵循着某种更高层面的因果律,直接“出现”在了混沌巨眼的瞳孔之前,剑尖轻点,正好触及了那个隐藏的银色光点!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仿佛响彻在所有存在灵魂深处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银色光点猛地一颤,随即……碎裂了。
如同精密仪器最关键的齿轮崩坏。
整个“血肉熔炉”,在这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彻底的……暴怒与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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