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一场细雨过后，校园里的香樟树开始抽出嫩绿的新芽。冬天的寒意还未完全散去，但空气中已经能闻到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沈念抱着书本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小心地避开积水的水洼。
开学已经两周，课程渐渐进入正轨。周教授的高级宏观经济学果然名不虚传，每次课后都留下一长串的阅读清单。沈念坐在图书馆的老位置上，对着密密麻麻的微分方程皱眉头。
这里。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轻轻点在她卡住的地方。陆沐阳不知何时已经坐下，书包还没完全放下就开始给她讲解。这个动态优化问题，要用汉密尔顿函数。
他讲解时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轨迹，偶尔抬头看她是否理解。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影子。沈念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雨后清新的空气。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我老是忘记横截条件。
多练习就好。他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耳根微微泛红。
午后的图书馆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声音。沈念做完一套习题，抬头活动脖子时，发现手边多了一颗水果糖。糖纸是浅绿色的，是她喜欢的青苹果味。
补充能量。他头也不抬地说，目光还停留在书页上。
沈念剥开糖纸，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个新的保温杯，杯身上刻着细小的星辰图案——和她的是同款不同色。
放学时突然下起了雨。春雨细密绵软，不像冬雨那样冷冽。陆沐阳从书包里拿出伞撑开，很自然地将大半面积倾向她这边。
这周末，走在雨中的林荫道上，沈念忽然想起什么，学生会要办读书分享会，你要来吗？
他犹豫了一下：我可能要去实验室。
哦...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雨滴敲击伞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走过一棵开花的玉兰树时，一阵风吹过，花瓣混着雨丝落下。陆沐阳下意识地将伞又倾向她一些，自己的肩膀淋湿了一小块。
不过，他忽然开口，周日晚上应该有空。
那结束后一起去吃宵夜？她的眼睛亮起来，学校后门新开了家粥铺。
他点头，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周末的读书分享会来了不少人。沈念作为组织者忙前忙后，等到活动结束已经晚上八点。她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学楼，惊讶地发现陆沐阳等在外面。细雨已经停了，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你不是说要去实验室？她小跑过去。
提前结束了。他轻描淡写，递过来一个纸袋，趁热吃。
纸袋里是还温热的红豆饼，酥皮金黄油亮。沈念咬了一口，甜糯的红豆馅在嘴里化开。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猜的。他转头看向别处，耳根在灯光下微微泛红。
去粥铺的路上，夜色中的校园格外安静。经过小花园时，他们听见草丛里传来细微的猫叫声。一只橘色的小猫从冬青丛里钻出来，蹭着陆沐阳的裤脚。
你认识它？沈念惊讶地问。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鱼干，经常喂。
小猫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沈念看着他温柔的侧脸，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少年，原来还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粥铺里灯火通明，热气氤氲。他们点了招牌的皮蛋瘦肉粥和小菜。等待的时候，陆沐阳从书包里拿出周教授布置的论文资料。
你的选题定了吗？他问。
想写货币政策传导机制，沈念托着下巴，但是数据不好找。
图书馆的数据库有历年的宏观数据，他翻开笔记本，我可以教你用Eviews分析。
粥上来时，他自然地把她那碗里的香菜挑到自己碗里——上次一起吃饭时，他注意到她总是把香菜挑出来。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沈念心里暖洋洋的。
谢谢。她小声说。
不客气。他低头喝粥，耳根又红了。
回去的路上，月亮从云层后露出脸来。春雨洗过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像撒在天鹅绒上的钻石。走到宿舍楼下，紫藤花已经冒出了嫩芽，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下周要开始准备期中论文了。沈念站在台阶上说。
他点头，需要帮忙就说。
一阵风吹过，带着初春的凉意。沈念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陆沐阳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冷吗？
有点。她老实回答。
他沉默片刻，极轻地碰了碰她的手。只是一个短暂的接触，一触即分，但两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加速的心跳声。
我上去了。沈念先回过神，声音有些发颤。
他低声回应，晚安。
她转身上楼，在楼梯拐角的窗口驻足。陆沐阳还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见她在窗口驻足，他抬手，极轻地挥了挥。
回到宿舍，沈念打开那盏星空投影灯。暖黄的光点在墙上流转，像他无声的陪伴。手机亮起，是陆沐阳发来的消息：【论文资料发你邮箱了。】
附件里是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献和数据，最后一个文件命名为可能有用。
这个初春的夜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触碰、一份细心的资料和一个未说出口的关心，变得格外漫长而温暖。沈念知道，有些感情就像春天的嫩芽，悄无声息地生长，终将开出最美的花。而他们的故事，也在这个春天，悄然翻开了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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